“顾兄天纵英才,是个文武双全的人,之所以走武举之路,是因为文官需得慢慢熬资历,而当时东齐蠢蠢欲动,若是走武举之路去前线立了功劳,升职要快的多,再不济,江西多匪患,若是剿匪得力,也能论功行赏。”
“顾兄本来是个极稳重的人,只是建功立业的心太急切,才会在虎头岭一战中贪功冒进,最后中了东齐三公主的毒计,命丧当场,后来检点战场,便是从小胆壮心硬如我,也不忍直视,死无全尸,真正是死无全尸。”
东齐一战过去十几年,无论是说起生死之交的兄弟的牺牲,还是自个儿在最宝贵青春所受的磨难,卫礼都能平静叙述,当初割心般的锐痛如今已化作了醇绵的苦涩。
卫礼是一科武举状元郎,也是聪明绝顶的人,只听薛世子打听顾汀桥所问的问题,便知这人过得绝算不得顺心如意,他拣能说的说了,对顾汀桥和夏氏之间的事一字不提,见对面之人久久不语,默默拱手离去。
亭子周围没有任何遮挡,四面不时有风吹来,薛世铎的心里空落落的,就像被风对穿了胸膛一般,什么也捡拾不出。
那一届武举三甲打马游街的时候,薛世铎在茶楼上看见楼下的探花郎生的好,比状元郎还受欢迎,和好友打趣:“哎,别家姑娘小媳妇儿都是扔的鲜花,那边有扇窗户却砸下来一颗莲蓬,也不知是哪家的小姐心思这么别致,我看这顾探花人物风流,两个说不定正好相配,能成就一番圆满姻缘呢。”
好友当时听了哈哈大笑,取笑他:“你是自个儿要娶媳妇儿了,看谁都想成双成对,形单影只的你巴不得为其保媒拉纤,是吧?”
那时艳阳高照,他觉得自个儿的心情比下边街上卖的饴糖还甜些,是要娶妻了,和母亲说好了的,过几天就请媒人上夏家说亲。
薛世铎此时想来,那时候砸下莲蓬的想必就是夏氏,那时的夏家大小姐,只是当年何其天真单纯,以为只凭自个儿一腔欢喜,爱她疼她便能举案齐眉,竟未想过她心中可有旁人。
还是那样惊才绝艳的一个人,便是当年同在年少,茶楼之中匆匆一瞥,薛世铎也自忖不如,而如今这人为她赶赴沙场,横死边疆,恐怕更是成了长在她心里的一株苍松,根深叶茂,在岁月里长青。
求而不得最叫人痴念,这滋味,薛世铎深有体会。
马球赛就在明天,虽然只是为后妃们凑个趣添点乐子,但因为是临时组起来的队伍,还是要在赛前磨合熟悉一下。
薛云晗牵着夏承毅帮忙选的小母马,着了窄腿束腰的轻便衣服,夏氏在看台上忍不住又叮嘱一句:“注意安全!”薛云晗朝她挥挥手,利落地提杆翻身上马,汇入球队之中。
比赛的两支队伍都在,各自占了一半的场地和组内的队员进行对抗,队员们一是确定各攻防位置的人选,二是模拟对抗对方的打法,薛云晗所在的这一支队伍是怀宁郡主领头,夏毓珠也在。
夏氏坐在看台上,看着小姑娘们意气风发地纵马c击球c过人,不由想起年轻时的自己,想当年女学名姝夏茗茗,打马球是一等一的好手。
薛云晗是负责控制中场的球手,但是和队里有个姑娘对抗时,接连几个传球都没有成功,有些沮丧,怀宁郡主宣布休息时,就骑着马怏怏地遛到了夏氏跟前,下了马往夏氏身边一坐,挽住夏氏胳膊就撒娇:“娘,人家怎么打得那么好啊,是不是我太笨了呀”
夏氏拿手绢帮女儿擦掉额头的汗珠,眉毛一挑:“怎么,我的女儿这么轻易就认输了?”
薛云晗推开她娘的手,坐正了身子,觉得夏氏脸色有一股和平时不同的神采,疑惑道:“娘?”
夏氏一笑,不是薛云晗印象里那种固有的眼底无波的温然表情,而是整个眉眼都动起来的鲜活灵动的笑容,她扎紧双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