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秋,齐府里名萃争艳的季节已光景不待,凋零了满满一地的枯萎叶瓣,甚是壮观。近日来,福伯从翌晨开始,抱着大扫把,在园子里哗啦哗啦扫地。他伛偻着身子,步子缓慢,一边扫,一边喘气,还时不时地咳嗽上几声。
陈妈端着刚淘好的薏米仁经过,看着福伯步履蹒跚,便喊:“老福头,撑不牢了歇会。”福伯皱着脸,转身朝她点点头,摇了摇手,继续哗啦啦扫地。“作孽哦,老福头这把骨头,咋经得起景王爷这般折腾。”陈妈边感慨边走开了。
没有人察觉,步步正抱着膝盖,蹲在在园子角落里,一双眼睛瞪得老圆,透过灌木丛的缝隙,盯着着园子里的一举一动。她憋着嘴,扬起眉毛,疑惑地望着来来往往地下人,穿梭在整个齐府,心里直犯嘀咕,为什么要自己来监视这个人呢?
她记得昨日,在璃儿房中敏山是这么说的:“此人是极度可疑,需要谨慎之谨慎的态度对其监视。凡是内功深厚的武林高手,可察觉三丈内习武之人的气息,我和璃儿一旦近身就会被发现。而无内力者则不在察觉范围之内,所以,只有你才是最好的监视者。”他不顾步步的惊诧和无措,突然注视着她的眼睛片刻,又冷冷转过脸,看着窗外到:“湄尔小姐无需多虑,此举也是不得已,虽然敏山不才,但相信武功应该不在此人之下,所以自然会在三丈之外保护你的安全。”
敏山自觉略有失态,便不再与步步对视,只是局促的神色在脸上只是一闪而过,瞬间又恢复成冷峻。步步丝毫无暇顾及他脸色有变,一个劲苦思冥想,她猜测为什么要去监视的对象,是如此这般的一个人。步步心里很想问个清楚,可一抬头却只见到敏山的背影,自知问的不是时候,便悻悻地将疑惑咽了下去。
唯有璃儿,她捕捉到了敏山脸上的微妙变化,但脸上毫不动声色,心中却对步步一阵嫉妒。可面对步步的纯真友善,作为姐姐的她又实在不愿心怀恨意,只得暗自垂头假装无视。每一次看见敏山对步步施以关心,哪怕是一个眼神,一个称谓,又或是一句话,她都便默默在自己心上插上一根针。这自从被刺客打伤起至今,随着敏山对步步态度的日趋改变,这心上怕已经是千疮百孔了。只是她自己也无法预测,究竟自己会忍到何时,才会将这个心掏出来,然后默默数上面的针孔有几个,那便是自己为敏山伤了多少次的心。
此刻的步步,一边蹲在园子旮旯角落里,一边用手悄悄扯过一大片芭蕉叶盖在头上,心中有一百个为什么,但还是乖乖地尽量隐匿起身子,按照嘱咐继续注视着园子的动静。那芭蕉叶经过了一夜的秋露凝霜,在大叶子上聚起硕大的水珠,被她一扯动,那水珠子顺势嗖得流淌下来,直溜溜地钻进步步如白玉般凝脂的脖子里。那冰凉彻骨的感觉瞬时从脖间流入背,寒栗地步步一激灵,直直地打了个冷颤,又不敢叫出声来怕被人发现。她不由得把脖子一缩,头一怂,将身子抱作一团。心想造孽啊,这是何等苦差事怎么就让自己给碰上了呢,心中对那刺客又增加了几分恨意。
“姑娘,你为何缩着头,像个乌龟?”突然身后传来一个懒懒的声音,仿佛是瞌睡未醒,又像是刻意调侃。她心头一震,苍天,怎么又是何玄,莫非真应了古人的一句话,所谓冤家路窄啊!步步又打了个冷颤,这次不是因为那露珠的冰凉,纯粹是因为那声音听得她恼羞。
她恼的是,自己一大早坚持跟个两栖动物似的辛苦蹲着点,一动不动那么久脚都蹲麻了,何玄这一开口就气得她差点跳起来,这样肯定前功尽弃,所有努力都浪费了,太不值得了,所以必须得忍,不得不忍!她羞的是,好吧,自己也知道这么蹲着不好看,可何玄你能选个好看点的两栖动物吗,非得说自己像是乌龟,那玩意长得多丑啊?自己现在长那么好看,无非姿势怪异了点,可哪里就像乌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