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胡编乱造,而且在理论上违反基本原理,是非常恶劣的。感格天地在儒家,它违反了孔子天何言哉的判断,也违反了老庄关于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的说法,我不明白,这样明显违反圣贤的论断,居然他们也说得出口,居然还有人信,可见学术精神已经堕落到何种荒谬的地步!”
“我知道,类似于感格天地的传说古已有之,比如愚公移山、孟姜女哭长城等,但这些都可以当文学作品来看,没什么不妥吧?”我对她的论点表示怀疑。
“问题就在这里,用文学艺术的传说来归纳出一套世间道理,这就比较可笑了。你想,如果作为论据的事实为假,那么,作为结论的观点,经得起推敲吗?”她反问到。
她这么一说,我想确实中国传统文化中有这样一些毛病。我看到过一个道教书籍叫《抱朴子》,记载了大量练丹药的方法,据说得之可长生不老、服食成仙,引得许多人都按他的方法试验,结果,当然是没有一个管用的。
她愤愤不平地继续说到:“光搞些无用的学术不要紧,问题是它还严重阻碍了科学的发展。墨子的光辉没人继承,因为统治阶级不提倡。墨子的义只在江湖中存在,实用、人性,只是缺乏了发展。汉代的张衡发明的地动仪,但没有留下系统的记载,只有司马迁还算公道,为这些伟大的科学留下了一个列传。唐代的僧人一行大师,在一千多年前为我们定出了本初子午线和南北回归线,我们没有传承他的天文学说,倒是听说最近他算命用的《一掌经》反而流行了起来,你听说过吗?”
她问起来,我可以回答这个问题:“我不仅听说过,还看过,初步研习过,这本经本来预测的目的不是算人生未来的,而是当时唐代宗教政策刑不上出家人,有许多有案底或者别有用心的人用出家来逃避法律,一行僧人为了区分来人的历史,发明了《一掌经》,是为了保护佛教的纯洁性的,虽然后来也没起到力挽狂澜的作用,发生了武宗灭佛事件,但一行僧人的初衷却是良好的。在我研习中,与实践结合看,它的预测水平是比较高的,而且具有数字和概率分析的特点,是科学家分析事物的方式。”
“好经都让后人念歪了!”她激动得站了起来:“我常常想,这是为什么呢?后来得出两个答案,不知道对不对。第一,统治阶级统一思想的需要。中国有近两千年农业社会的超稳定生产结构,乡村自治和生产自给的模式,本能上厌恶变化和探索。从汉武帝独尊儒术开始,政府就把学术探索限制在一个很狭窄的范围,并且用科举这种极具诱惑力的形式,强化了这个限制。你看,在试卷上说些大而无当的正确的废话,结局就远比写《梦溪笔谈》、《徐霞客游记》、《本草纲目》等人强得多,宁做范进、不做沈括。读死书、死读书,成为一代风尚。即使有退休文人,也在故纸堆里寻章摘句、随意堆衍,成为显学,败坏了学术求实之传统,更带坏了中华文明源头之文风。虽然有文人偶作反抗,如韩愈的古文运动、如桐城派的新文风,但都只在文学上有点影响,对意识形态和思维习惯难以构成挑战了。第二,也是由于中国古代农业社会比较发达,构成了一套自给自足的保守文化,自己养活自己的能力够了,就缺乏向外探索的动力。加上对故土依赖性的增强培育了安土重迁的文化,这种文化又产生了知足常乐的人生观和怡然自得的审美情趣,政治结构也就形成了封闭的特色,所以求稳定成为心理共识,探索者们的努力不被社会鼓励,所以科学就发展不起来了。”
这时一个新的问题在我头脑中产生了,问到:“按你说,文风越来越坏,但先秦之前总体较好。我知道,中华传统文化的基础在先秦,它们留下的经典如易经、黄帝内经,包括孔、墨、荀、老、庄,等等,说明,看古人要追溯到先秦,从基本经典看起,估计就不会有大方向的错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