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春,封山的积雪终于化了,冰封的山村霎时恢复了活力,村里人争先恐后地出村,基本上是去购置东西,这个冬天,差不多的生活用品都被消耗了,到镇子里赶个集,一图个便宜,二图个东西齐备。
雨瑶的父亲把目标瞄到了山外的一个大都市—海洲。听说海洲市的医院可以给人的脑袋做手术,开脑袋都可以,以前也就三国时的神医华佗想对曹操干的事,这说明啥嘞,说明海洲市医院的医生可以达到华佗的水平,脑袋瓜子都可以治好,眼睛就更不是问题了。雨瑶的父亲越琢磨越觉得有道理,越想越觉得前面一片光明。
为了这片光明,现在可以出山了。
尽管前途是光明的,可经济却是灰暗的。大医院收钱也大呀。萧三毛眼早就有所耳闻,王二大妈就在那里治了治老寒腿,往膝关节里面打了个医生比喻说的什么“润滑油”,花了好几百呢,但腿也没有好利索,后来舀着盒子,发现药品盒子上是“玻璃酸钠”,“乖乖!玻璃也能打进腿里”。王二大妈佩服了。
虽然王二大妈的腿没有治好,但有一点全村的人都是信服的,大医院的水平就是牛。王二大妈的腿没有治好,根子上不是医院医疗水平的问题,而是王二大妈的腿是根本治不好的问题。
“先去了再说吧”,雨瑶的父亲翻箱倒柜,舀出打劫自家的勇气与悲愤,带好钱后,领着雨瑶坐上了去海洲市的火车。
这是失明后的雨瑶第一次跨出自家院门,也是生平第一次出远门。海洲,一定是高楼大厦林立的地方,楼有多高,自己是看不到了,但也许即将能看到。想到这里的雨瑶,竟有一丝丝兴奋,这种感觉,一个多月都没有出现了。
一天一夜的车程,火车上的人那个多,同时站票的雨瑶和萧三毛眼就这么站着,对萧三毛眼这不算什么,对于雨瑶就有点惨了。来来回回上厕所的c打开水的c去泡碗面的c火车上推车买盒饭的c串车厢的,站在过道中的雨瑶被推搡来,推搡去。
没有人让座,不会没有人看出雨瑶是个盲人,但是没有人让座,其实很简单,一二十个小时的路程,不是二三十分钟的公交车!个人心里敲各自的鼓。
雨瑶倒也不怕这个,雨瑶最怕的是上厕所!上厕所对雨瑶来说,就是一个噩梦!雨瑶以前没有做过火车,这是第一次,视力完好还需要适应一下呢,现在这种双眼一摸黑的情形,更是麻烦。
可是,雨瑶想去厕所。
雨瑶告诉了萧三毛眼自己的想法,萧三毛眼发愁了。陌生环境,自己不在身边的雨瑶可能会出危险的。
这时,又是一阵拥挤:”查票,查票”。
“来,过一下,这小姑娘,靠边站”
萧三毛眼把雨瑶向边上扶了扶,一男一女两个列车员看了看他们的车票。顺着就走了过去。
萧三毛眼有点急了,对着女检票员说:“同志,我娃要上厕所哩,你帮一下。”
女列车员一回身:“厕所在那头”,指了指来的方向。
“不是不是,我娃啥也看不见”萧三毛眼憋足了力气,说出了这句话。
雨瑶紧咬住双唇,感觉到似有点血腥味了。
“是在乞怜吗?”雨瑶有点手足无措了。
女列车员说:“我们正查票呢”,旋即提高了嗓门:“附近的哪位女乘客,帮帮忙,这有一个盲人女孩,要上厕所,谁能帮一下?”
光天化日,大庭广众之下,上厕所也要求助帮忙,雨瑶钻地缝的心都有。
雨瑶对列车员的呼吁帮助一点也不感激,上厕所这么大呼小叫的,恐人不知,对别人说自己是盲人,雨瑶自己说什么也不会说的。自尊心,折损了!
一个中年妇女站了起来:“小姑娘,我陪你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