驱使而来的行尸走肉。白衣人陷入重重包围中，仍旧身形洒脱，潇洒自如。然只有白衣人自己知道，他看似在用俗世武功戏耍这帮行尸走肉，其实自己却是在苟延残喘。先前为了抵御左手的尸毒，已然他用了大半的真气，后来心神更被三儿脸上黑纹震伤，再之，因他要迎敌，迟迟不能全心全意逼出尸毒，故而尸毒残留在左手，伤口一直流血不止。久而久之，便是麻袍人不出手，他也坚持不了多久。于是，他便想出这等办法，一则节省真气，二则为激怒麻袍妖人，迫其与自己一战。轰轰烈烈一战，便是败了死了，也然心愿。

    勾陈剑光化为一道屏障，不住收割远道而来的尸身。可便是白衣人招式愈出愈奇，刁专古怪刚猛阴毒无不用其极，尸身仿若杀之不完。

    “够了”在白衣人怀中沉默着的三儿忽然低声说道。

    白衣人惑道：“什么？”说话归说话，手中的功夫仍旧未停，一招一式，继续收割行尸走肉。

    三儿扬起了头，三千青丝迎风飘洒，两行晶泪滑过诡异的脸庞，散落在腐朽的大地上。她竭尽浑身的力气喊道：“够了不要再杀了”

    白衣人心中一惊，手中剑招一顿，登时有无尽尸身扑来。他嘴角一抽，勾陈光华大展，化为一道惊虹，将方圆十余丈的鬼怪尽数剿灭，便是连那高壮魁梧的骨怪也被一剑两断。

    “同样是人为何要互相伤害人死都不安乐”

    “驱使人家的尸身又是如何”

    “倘若有人驱使你的爹娘驱使你的亲人驱使你的结发妻子去害人你有何感想”

    “莫非你当年诚心修道的初衷便是为了为祸苍生么？”

    “倘若如此你还可算是人么”

    三儿飘忽的声音在阴风中传出去了极远，似说动了风，又说动了暗处听到她话语的人。所有的鬼物都停下了动作。

    白衣人看着三儿从他怀里走出，十分诧异地看着她，似乎不曾认识过她一般。

    是啊，都不曾知道她的名。或许，自己本来就只是为了苍生方接纳她的，又怎么在乎了她的感受。

    三儿未听到回应，十分倔强往前走了几步，便失被散落的骨骼绊了一跤。枝杈尖利，将她的脸和手划了一道大大的口子，鲜血泠泠。白衣人想去拉她，却被三儿打开。她咬牙起身，道：“你为什么不应我”

    “为什么”

    白衣人漠然道：“邪魔妖人，应你做什么？”

    三儿摇了摇头，脸上的鲜血触目惊心，眼中满满的都是倔强。

    一个人从远方走来，看似很慢，实则极快。他身着麻袍，眼睛狭长，脸上万古不灭的漠然。一边走，一边道：“你说的不错老朽已然不再是人了”

    恍惚之间，犹忆往昔百年前，一个身着红衣的少女对那个蓬衣陋服的少年道，嘿，你修习了百鬼术法，便是要去害人么。少年道，不害人，可人要害我，岂不害人。

    少女笑道，修道之人，若害人了，可还是人么？

    一句话，如一滴水珠在万古不惊的汪洋滴落，泛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百年孤寂岁月，佳人已逝，芳颜不在。

    而那麻袍人，似乎，已然不再是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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