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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子不放人。三人最后无奈,只能将自己从卤水里提纯硝的法子献了出来,那便是眼前的淋卤法……

    他们被放归后,终究气不过,被一个黑夫故意派去的小吏怂恿了几句,说什么皇帝陛下好方术士,只要状告,定信之不疑,便恶向胆边生,告了黑夫一状。

    可看眼下情形,这胶东郡守甚得君意,三人又反悔了,喃喃说着是误会。其中一人,还献宝似地,将淋卤法当做自己的”奇方妙术“大加吹嘘,说这就是他们献给皇帝陛下的妙方,想要以此邀功。

    这时候,早已和黑夫商量好的张苍却说话了。

    “陛下,其实这根本不是什么玄妙方术,只是寻常之事罢了!并不是因为方术士做了此事,得了神仙相助,它才变得灵验,哪怕一个幼童老翁来做此事,它也一样如此!”

    ……

    众人皆惊,那三个方术士连忙强辩,秦始皇却看向张苍:“你懂?那你来解释解释罢。”

    张苍作揖,找了一个装淡水的盘来,将随身带着的盐袋拿出,抖了点白盐,撒入其中,盐瞬间全部消溶。

    他又抓起一把地上带泥沙的盐,撒入另一个盘中,加水后,那些白色的晶莹盐粒也消失了,泥沙则沉在了盘底,清晰可见。

    张苍向皇帝展示两盘后道:“胶东郡守告诉我,据他所见,这世上常见之物,可简单分为两类,可溶于水者,不可溶于水者,我深以为然!可溶者盐也,不可溶者泥沙也,故泥沙入水则聚下,盐入水则消溶,然水中已有咸味,故盐在水中!”

    可溶和不可溶的概念,是黑夫方才说给张苍听的,张苍是聪明人,顿时领悟,唉学霸就是学霸。

    张苍继续道:“同理,海水中有盐,然于烈日下暴晒,水干盐出,与泥相和,故泥中有盐。”

    “又以海水浇灌滤池出水口处盐泥,泥中之盐遇水则溶,而泥依旧不溶。故滤池下水时,水中之盐,已较方才更多,遂成卤水!”

    一口气说完这些后,张苍只觉得,自己被齁到的那口卤水,喝得不亏!

    总之,海水流经滤层,泥沙留下,但泥土里的盐却随之而走,这就是淋卤法的原理。经过反复过滤,流出的卤水浓度反而不断增高。

    张苍不由想起了泰山顶上,黑夫对自己说的话。

    “人们不明白事物的变化过程而只看到成果,因为不明所以,故称之为‘神’,可若是将这变化过程找出来,让人知道原来如此,将那神秘的纱布揭下!这就是我说的证明,据实以明真伪也!”

    但,那些看似与常识相悖的事,其实寻根究底,发现只不过是另一种常识。

    “没错,我证明了此事,据实以明真伪,这不是一个或几个方术士的神通,而是天地大道,自然规律!”

    虽然话语已到嘴边,但张苍经过上次挫折,点到为止,没有触犯秦始皇的逆鳞。

    “原来如此!”五大夫子婴听得两眼发直,他百思不得其解的事,居然这么简单?

    “就这样?”

    秦始皇则还是那副神情,似乎对“奇妙方术”竟如此无聊有些失望,一挥袖,让人将那三个“诬告”的方术士先拘押起来,让廷尉议其罪。

    倒是黑夫为三人求情,假惺惺地说什么他们虽然满口胡言,却促进了制盐新法的推行,希望能免死,让他们继续为国效力,有机会赎罪。

    用后世的眼光看,阴阳方士的两个派别,其实就是化学家和探险家,嗯,虽然是野生的。

    但这群人学阴阳之术,却不是为了像邹衍叔侄一样,探究物质构成,世界之大,以及历史轮回的原理。而是看到邹衍以“阴阳主运,显于诸侯”,感到非常艳羡,便想将这理论作为自己的皮,为”致长生“做装饰,最终目的还是捞钱、谋富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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