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怕孩子生病,穿的格外厚些。芸香正愁无处藏这三根金条,看着喜顺厚厚的冬衣,暗暗欣喜:这倒是个好法子!怀里的孩子已经渐渐睡着,她轻轻将喜顺放在炕上,愈发小心地拆开孩子的棉裤,一点点将金条放了进去,又补了几脚针线,生怕走路挣开或是发出声响,招来祸患。
眼见将最为紧要的东西都拾掇停当,芸香终于松了一口气,接下来就是整理些衣物了,太过值钱的衣物不知该不该带着?可是要带着喜顺,东西带太多就会累赘。她拿起这件又放下那件,件件都舍不得,忍不住坐在炕头上落起泪来。心道:这才过了几天舒心日子!这仗打的啥时候才是个头儿!管他谁胜谁败快快别打仗了!让人也好好过过太平日子!越哭越是伤心,越哭越是觉得自己命苦,想起自己从小没了爹,虽说继父也对着不错,可终究还是隔着一层;好不容易说是嫁了好人家,男人也算顾家,可遭逢了难缠婆婆;好容易在这里算是安顿了下来,可又开始打仗,这还叫不叫人好好儿活了!
就在她伤心难抑伏在炕上哭泣的时候,门突然开了,芸香忙得用袖头蹭了蹭泪,抬眼看去,正是匆匆回来的二板妈。二板妈三步并作两步进了房门,大着嗓门喊道:“太太赶快拾掇拾掇哇!城已经围上兰!俄听说西门上有辆车等着,就是接你们这些太太们!赶快走哇!迟了怕是走不了兰!”
用不着叫醒喜顺,他早已被二板妈的大嗓门给吵醒了,揉着眼睛哇哇哭起来。芸香也顾不得哄,胡乱将炕上的衣物简单挑了几件厚的用包袱皮包了,背在背上,抱起喜顺对二板妈说:“行!我这就走!剩下这些东西都给你,也算没白在一搭。要是日后还能回来,咱们姊妹再好好呱嗒。”
二板妈忍不住也掉了两点泪,笼了袖子点点头:“太太是好人,好人有好报!肯定能顺顺回了老家。要是再来了,俄还给你们家做饭!”边说着将芸香送出门去。
芸香咬了牙不敢再回头看,只管埋着头抱了喜顺朝西门的方向走去。眼见着街上已经乱成一团,很多人都在胡乱奔跑,也不知道在跑什么,往日那些忙忙碌碌的拉车的也都消失了踪影,街上的店面几乎全部都上着门板,还有不少门板被砸烂像是被抢了东西。芸香心中更是忐忑,没了命似得抱着喜顺一路狂奔,总算跑到了西门,城门外不远的一处土坡上果然停着一辆大卡车。
芸香也顾不得喘口气,忙忙走到那车跟前,看见一个叼着烟卷歪戴帽子的军人模样的人躬身问道:“长官,这车去不去平城?”
那人斜着眼睛剜了她一眼,上下打量了几下吐了一口烟问她:“男人叫啥?”说着从上衣口袋掏出一张纸来,又瞧了瞧芸香。
“童,童守义!”芸香这时候才觉得自己跑得太急,气息都不大匀了。就见那位长官在那张纸上捋了几下,手指停在了一个地方,再次看了看芸香,这才点点头说:“上哇!路上可挺事(安静)点儿!出了麻烦可甭累赘人!”
“不敢不敢!”芸香连连点头,抱着孩子艰难地往车上攀爬,上面已经坐了几个人,大多麻木着一张脸。她生就个子不高,眼看着怎么也爬不上去,自己愁得又开始掉眼泪,望向那位抽烟的长官,人家却像没有看见一样扭过了头。正在她焦急难安之际,汽车突然发动了,喷出一股浓黑的烟气,呛得芸香连着后退了好几步,却听得有人在问:“没人了哇?走呀!坐好!”
芸香一听着了急,忙喊起来:“还有人!还有人没上去呢!”说着就朝卡车后斗跑过去,抓着一侧的栏板就往上爬,可还是使不上力气。就在她绝望之际,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只纤细白嫩的手,一个柔柔的声音说着:“来,我拉你上来!”芸香忙不迭地握住了那只细腻手臂,费了好大力气总算上去了。
她心下一松,这才觉得腿软如棉,一个站不住跌坐在了后斗里。还没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