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步应当离开江州,南下去往隆兴府。隆兴府经过前前任知府辛弃疾大人的整顿,乡社势力早已被驱逐干净,不光如此,各个势力的耳目都很少,算是中部的一块净土,我们去往隆兴,可以达到最大限度的隐蔽。”在浔阳休整几天之后,万羽堂一众人坐在湖口西畔,盘算接下来的计划,禹边云把从狄万英处临摹的革质地图摊在草地上,说出了自己原先就确定下来的想法。
“隐蔽,哼——”元敬阳冷笑道:“总把这两个字挂在嘴边,可我们什么时候真正隐蔽了?”
禹边云为此辩驳道:“隐蔽只是相对的隐蔽,一千二百人一条长龙即便走在荒无人烟的郊外,也不可能不被任何人看见。我们需要的只是不被潇湘社的人发现而已。”
“不被潇湘社的人发现,潇湘社的人。”元敬阳捻碎一根干黄的枯草,左肘架在盘着的左股上,手指拨弄着下巴颏的胡须,另一只手反手放在右腿,手道拐往外一杵,摆出一副魁梧的人就会显得极为霸气,而以他这种身形的人则显得略有些滑稽的姿势,将目光在崔宣雨的脸上短暂聚焦了一瞬。
作为沈玉璃最喜爱的养女,说不是潇湘社的人,恐怕鲜有人会相信。但同时又鲜有人会认为崔宣雨是潇湘社派来的卧底,还会图谋不轨,因为这不合逻辑,从来没有谁会在表明自己身份后还跑过来当卧底的,而且当卧底也没有嫁人还帮人生孩子的,最重要的,崔宣雨虽然聪慧,但从来没有什么恶念,同时也毫无城府,说她搞阴谋?阳谋都不可能。
只有李丹晨没有看向崔宣雨,她屈膝坐地,拿着根草秆在地图上扫过来扫过去,哈欠连天,像是对接下来的事情一点都不上心。本来嘛,万羽堂近七成堂众都是她的人,送亲手拉起来的队伍去冒险,即便知道有成就自身的可能,换做谁多少也是不乐意的。“禹先生,您到底是怎么打算的呢?”她问道。
“啊?”禹边云想不到竟然到现在堂堂副总堂主还对自己的计划有疑问,他免不了又要说一次:“富贵险中求,我们一帮乌合之众能不能建功立业,就看这次难得的机会了。”李丹晨把草秆当毛笔一样在指间转动着,忽然问道:“想建功立业的,只有先生你吧?”禹边云道:“我是想啊,至于李娘子你呢?”
李丹晨轻声一笑,道:“倒让我想起一个人。好吧,那去隆兴。”
元敬阳也道:“既然别的路都不通,就前往隆兴府吧。”
奴家只是需要一个人罢了,而你,恰好身居其位而已。
元敬阳信马由缰,走在队伍的前段,耳旁又响起这句话,同时他好像又嗅到了李丹晨口中呵出的蓝桥风月的醇香。他正想得出神,就听一人冲自己“喂”了声。“看着点路,你都拐到哪儿了?”耶律宓不满地叫道,她都快被元敬阳挤到路面外边去了。元敬阳故意道:“原来是公主殿下,占了公主的路,是在失敬。”
“少挖苦人了!”耶律宓嗔道:“你什么时候嘴那么欠了?我好意提醒你,后面跟着许多人呢,别把路带歪了。”
“呵呵。”元敬阳冷笑一声,心里暗道:这路是我带的吗?
从李丹晨带着八百名堂众来到平江,走进总堂议事厅将几本花名册丢在桌上的时候,他就该意识到了。无论是什么样的组织,永远是实力更强的人更有话语权。幸亏李丹晨是女子,如果她是男人,可以参考参考李密与翟让的故事。“奴家只是需要一个人,而你恰好身居其位。”元敬阳又将这句话反复回味了很多遍,此话她为什么早不讲晚不讲,偏偏在这阵子讲?只是需要一个人元敬阳咬紧后槽牙,舒缓脑仁剧烈的胀痛——这是几日来输出太多阳气的缘故。忽然,他明白了:只是需要一个人,你恰好身居其位;不妨将“恰好”两字换成“偏偏”,而在此种语境下,“需要的这个人”——还未出世。李丹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