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阑珊星绵绵,银丝针针细如愿。
当李治驾返大宝殿时,看到的便是媚娘披裘抱炉,裹得如同一个雪球儿一般,坐在廊庑下,与诸侍看着天空的星星。
“难得你今天有这等兴致。”李治笑吟吟地走向她坐下,也学着她的模样,着人取了狐裘怀炉来,把自己裹成另外一个稍大一点儿的雪球儿,也坐在廊庑之下仰首望天。
媚娘懒懒地丢他一记白眼:“我闲着罢,你嫌我闲着了;我忙着罢,你又嫌我忙着不理会你了;我看个星星你又笑我平日里没有那等雅趣……如何?莫不是觉着这九成宫中宫闱寂寞,需要进些新人来了?”
李治闻言立时告饶:“是我不好,是我不好!娘子切勿生恼!我自罚,自罚还不好?”一国之主,就这般边苦哈哈地笑,边着人端了温酒上来,一杯倾尽。
媚娘好生无聊地再翻他一记白眼,红唇一努,却哼声连连地娇嗔:“果然是聪慧无双呀……寻得好机锋,又吃了一杯酒。怎么样?是不是要再借一借媚娘的话头儿,再吃两杯?”
“若是娘子允准……”李治涎着笑脸,真个就伸手去摸酒壶,却被媚娘伸手啪地一记轻击,打得呲牙咧嘴地收了手回来,委委屈屈地看着正慢条斯理地指使着近侍们将酒壶拿来的妻子,口中嘟囔道:
“是你叫我可再吃两杯的么……”
“若然如此,那下次治郎再说什么反话儿,媚娘也只当听不懂可好?”一句轻巧的回问,噎得李治再不作答,只默默地将手收回,笼在袖子里,眼观鼻鼻观心,摆出一副端正无疑的姿态来与她瞧。
尽管这样情形,在他们夫妻二人之间,每常里总是多见了的,但如今再见这一次,还是叫几个小侍们忍不住就是嗤嗤嗤一通乱笑。特别那忍不住笑的如小宝儿几人,更是索性寻了借口,跑到殿下去,嘻嘻哈哈地笑个痛快。
李治回首望一眼,转身继续坐正身子,口中只喃喃道:“看来这人都闲得生了笑虫儿在身上了,得替他们治治。嗯,治治。”
“治郎要治治,谁也理会不得。只是千万给媚娘留几个可用的,别叫将来媚娘连半个能用的都没了,那可是要累死媚娘了。”
凤眸一眯,媚娘也觉得倦了,便意兴阑珊地回着李治的话儿,全无半点儿再与他斗一场嘴娱己娱人的意思。
李治见她累了,倒也不再多言,只是伸手将她往自己这边儿一拉,然后环住了她肩膀,再好好儿将她螓首靠进自己颈窝里后低问:
“怎么样?”
“是个看不出来,实在是叫人难以相信。而且随着岁齿渐长,只怕还会更加相像。”
李治也叹了口气,摇一摇头道:“若说如此,那便能解释通一切了……那位中大兄皇子,对中臣镰足近乎无理性的全心信任……若是因为源自中臣镰足为了他,可以舍却自己的亲生儿子,保住中大兄皇子的这一支外流血脉……那也难怪中大兄皇子会对他信赖有加。”
“而且这样一来,为什么整个中臣氏上下那么多的孩子,却独独会派这么一个孩子来我大唐避祸,并且还特特挑了中大足太子最信任的苏我连子来做陪,甚至还特别挑了绝对会让咱们注意到的素琴母族里依附……
那这一切也就说得通了……”
媚娘点头叹道:“因为那位暗面儿里操控一切的东瀛太子殿下也好,明盘上掌握全部的中臣镰足也罢,都很清楚一件事:
于这孩子而言,真正要他性命的不会是咱们,而是那位绝对不能容许将来注定要继承东瀛大统的皇太子,竟与车持国皇子之女有了一个足以承继他东瀛帝位的孩子的齐明陛下,还有那些因为苏我氏一族被他生父所击溃而惹上杀身之祸的后人们,以及整个东瀛上上下下,将东瀛皇室视为圣神,不允有外族之血混于其中的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