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中书舍人孙处约,参见陛下。”
一个中年官员匆匆而入,向着李治躬身一礼,叩地不起。
李治扬眉,颇有些意外地停下手中笔看着他:“孙卿如此匆忙,可是有什么要事?”
媚娘看了一眼李治,倒也不奇怪他会有这样的反应——毕竟这个孙处约本便是出了名的谨慎之人。否则以他之材之德,也不会多少年来一直屈居于瀛州书佐的职阶,最后还是凭着前些日子韩王密案与他职下有些关联,这才得了幸,能入京中置事。因此才得了机会,叫如今尚且未得离京的检校吏部尚书,他的旧友来济给他上了一些职阶。
“回陛下,臣近来审检沿海诸地上奏书表时,偶然发现了些怪异之事,本待就此放过,然细思之后,越发觉得不安。是故斗胆,前来向陛下回禀——陛下,只怕陛下要早做准备才好……东瀛诸国,怕不久将起大事。”
唐高宗李治为人虽然内敛低调,甚至常常被人评为懦弱,但其在位之时,军功之著并不逊于历不比等上与他情况相近甚至基本相同的其他帝王。甚至就唐代而言,他所拥有的国土之广大,是历代君王,包括他的父亲李世民在内都不可相比的。
再加上他为人性格较为谦和,诸近邦国对他的评价,也都偏向于无为而治这一保守的评价,是故纵观他的一生之中,可说从来没有真正有机会与哪一个国家交恶——除去两国之外。
其中一个,是曾让威名赫赫的太宗皇帝李世民也头痛不止的高句丽,另外一个,便是海外东瀛。
他对这两个国家的关切与在意,相较起从表面上看来更是大唐之敌的匈奴,几乎可说不相上下。
而正因如此,当听到孙处约说东瀛又将起大事时,立时便坐直身子,平了孙处约的礼,叫他速速报来。
“陛下,东瀛女帝,怕是命不久矣。”
这个孙处约果然是谨慎——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极轻,也只有殿上几人听得到,但尽管如此,这样的一句话也是叫李治颇吃了一惊:
“你说齐明帝将亡?消息可属实?”
“臣无意之间截得一封发入某支新罗船队的东瀛密信——原来那船上还载有两名东瀛僧人,一名智通一名智达。他们乃奉诏借新罗船队入我大唐,向三藏法师修习佛法之人。而这封寄与他们师兄弟的密信,便是他们在东瀛国中的本师所书,教他们见信之后,务必要向留于唐中的中臣氏次公子提示,无论如何,不得素花传笺不归国。”
“素花传笺?”
媚娘微愕地看向李治:“这是……”
“国丧。”
李治鼻孔里哼一哼,随手丢了简册在脚边,斜斜倚入隐囊才道:“这些年来,无论是新罗百济高句丽,还是东瀛渤海高昌,都把咱们大唐的礼俗学齐了。
素花传笺,乃是一朝重臣为向家中传国丧之仪的信花。这么看来齐明是真的命不久矣——毕竟中臣镰足可是跟她最久的一人了……只是这中臣氏次公子是什么时候入我大唐,朕怎么不知?”
孙处约见李治相问,便原原本本地将这中臣镰足次子不比等入唐的缘由回报给了李治。
原来这中臣不比等入唐,却是非常隐密的。而他此番前往大唐,也有一个非常特别的任务,就是设法找到当年跟着他的兄长中臣真人,也就是曾经狂想妄图将媚娘带往东瀛的高僧定惠的近身小侍,同时剃度,与中臣不比等同龄的沙弥智远*。
但没有想到的是因为当年定惠之死,智远也被新罗国主金春秋给打入深狱,并不在中土之上,无奈之下,年仅十一岁的中臣不比等便向家中父亲放书一封,欲返行归东瀛。
没曾想他尚且不及起身,中臣镰足的劝止信,便寄到了大唐。
李治闻言,立时眯起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