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显庆四年一入夏,唐帝李治,便下了一道极为有份量的旨意。
自即日起,原为太子少师的上官仪,被谪贬为门下省侍郎,而他的儿子们,也一一被退出了整个大唐朝局的中心。
除此之外,之前上疏斥议皇后武氏,擅行后权,越帝之威而赐黥面之刑于数臣的那些大臣们,也或贬或谪……
最严重的,甚至有两个,直接废了官籍,没入庶民之中,子孙后代永世不复为用。
消息一传开,整个朝野上下,议论纷然。
“大人!”
是夜,长安长孙府中。上官仪满面悲愤地看着长孙无忌,恨声道:“这武皇后真是要对咱们这些老臣们赶尽杀绝了!”
“你又怎么知道,真是她的用意?”长孙无忌捧着茶碗,徐徐吹了一口气,慢慢道:“又怎么知道,不是主上的本意?”
上官仪闻声却是一怔:“大人的意思……这是主上之意?可怎么可能?主上向来爱臣护下……”
“正因为主上向来爱臣护下,所以才做出这样的决定,你们不觉得很正常么?别忘记,先挑起事头来的,却是那几个不知高低,自以为得了荫恩,又听了家里长辈几句闲言碎语,就认定主上无能,竟为一个女子所控……于是便打起了指点江山横视天下的荫生们。”
长孙无忌一番话却说得上官仪哑然,好一会儿才道:“大人的意思,下员明白。可是这一桩事却又有什么不妥么?年轻人血气方刚,见不得这武皇后如此横行朝野,出头来议论一番,怎么就讨了一个黥面之刑?”
“他们议论的是皇后么?他们议论的是主上!议论的是太子殿下当不当提前涉与国政,议论的是大唐国祚!这样的事情,还是搁在了一个女人身上,所以才只得了个黥面之刑。若是搁在了咱们这些人手上……上官老弟,你觉得若这几个孩子你不认识,与你上官家也无故交的话,你能有替他们说话的心思?”
立时,上官仪不再说话。
长孙无忌叹了口气,摇一摇头放下茶碗,轻道:“上官老弟,你虽晚进,却与老夫一般,都于这大唐朝中沉浮多年,早应该知道,什么事该说,什么事不该说。这几个小小荫生,虽然不是什么要紧的大人物,可他们说的事,就是于主上,于整个大唐不利的。皇后如此下手,实在已然是轻饶了他们。更不必提主上。”
顿了一顿,他又沉声道:“你觉得此事是皇后的心思,可在老夫看来,不仅不是她的主意,只怕还是主上的令旨才对。无论主上如何仁懦,他都始终是一个帝王。你可想一想,历朝历代,哪一位帝王能容许得自己的臣下,这般公然上疏,直言议论自己的身体与国祚之攸关,更直言当以太子为政的?这事儿是搁在了如今咱们这位性子和善的主上身上,才只不过得赐一个黥面之刑。若是搁在先帝,甚或是太祖皇帝那儿……”
他摇一摇头,看着冷汗淋淋的上官仪,轻声道:
“所以这样的人,以后你还是少些容止罢!”
“我……”
上官仪欲辩白,却在看到长孙无忌锐利的目光之后,沉默不言。
“说起来,你家的女儿,也正是好年纪了。”
长孙无忌见他不再多话,倒也不想追击,于是话题一转,便问到了另外一件事上。
见他问到了自己的女儿,上官仪倒是笑了一笑:“是。劳大人关切。”
长孙无忌再点一点头嗯了一声道:“太子殿下虽然将及元服,可毕竟也是一国之储,婚姻大事非同儿戏,该早点定下来的。令爱聪慧敏达,又是家学渊源,想来是个好人选。只不过……”
他一句只不过,便说得上官仪连连摇头。
长孙无忌见他如此,也倒不好再说,只是叹了口气道:“皇后虽然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