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弘的步子,轻得像猫儿一般,若非他走近到了李下玉抬头便可见的地步,只怕是无论如何她也不会想到抬头看一眼的。
而就是这一抬头间,李下玉看到了那个漂亮的孩子。眉目清秀,又带着几分英气。腰间的小小宝剑上,还拴着精致的缨络。
她看着他,他也看着她。
她就是……那个公主?
权毅有些不知所措——因为那双眼睛,美得不似真实的一般。
“皇长姐……”李弘犹豫着,怯生生地看着李下玉,轻轻地叫了一声。
这一声,让李下玉有些茫然,眨了一眨眼睛,好半晌才反应过来,眼前这个同样漂亮,甚至比起那个漂亮的佩剑少年更加美貌几分的孩子,穿着曾经被自己的母妃无数次念叨过的太子服。
她垂下长长的睫毛,好一会儿才起身,拉着一边儿正盯着草丛中到处乱爬的小蚂蚁看个不停的宣城起身,便要敛祍而拜。
但她的腰没弯下去,就被一双小手紧紧地抓住:“皇长姐,你不要这样……”
她抬眼,看着那个小小的孩子一脸的哀求,有些不安地紧紧绞着衣裳,好一会儿才轻道:“太子殿下好。”
一边儿说,一边儿回过神来,去拉拉自己的小妹妹,叫他也跟着拜下。
可是李弘头摇得更加厉害,伸手又去抓住连名字也不曾有过的宣城公主,半晌才轻道:“皇长姐,你们不要这样……”
他停下来,咬了咬下唇,好半晌才含泪轻道:“今日弘儿是来看你们的。你们……过得还好么?”
李下玉眨眨眼:“好。”
“真的好么?”
李弘心痛地看着她们背后那间简陋的小屋,忍不住想直接冲进去看个究竟,可是看了看李下玉,他最终还是换了一张脸,微笑着问:“那……皇长姐可不可以给弘儿倒杯茶喝?弘儿口好渴。”
下玉转转头,看着那间小小的屋子,咬咬下唇:“好。”
“没茶叶……”一边儿的宣城突然呆呆地开口:“没茶叶……”
李弘心里如同被大槌重重地击打过一般,好半晌才咬着牙笑起来:“无妨,弘儿随身带得有。若是皇姐们喜欢,弘儿再给皇姐们备下,好不好?”
宣城抬头,目光直勾勾地盯着李下玉,可是在权毅看来,那目光却像是透过她,看到了很远很远的远方。
他有些不忍地想劝李弘,可在下一秒,李下玉却轻声道:“太子殿下请进。”
……片刻之后。
李弘也好,权毅也罢,坐在这间外表简陋,内里却极是精致的房间里,意外之情,溢于神态之间。
也难怪,从外面看来,这间被草蓠围起的简陋小屋里,除去一开始迎宾用的小堂的确是简陋不堪,几无落脚之处外,再往里走一进,竟便是别有洞天。
且不论那样样处处,皆是内司精作的御用规制器具,便说那迎面的一面八折绣金屏风,李弘便清清楚楚地认得——
“那个……太子殿下,那不是萧嗣业萧大人说,进贡给了义阳公主殿下,却被皇后娘娘给自己拿去用了的……绣金屏风么?怎么会在此处?”
权毅意外地看着那屏风轻问——他会记得它,完全是因为当初为了它,还闹了好大一场风波。
——当年在萧淑妃被贬没多久,媚娘未及封后之前,萧嗣业等兰陵萧氏族人,很是担忧二位公主殿下的安危,是故便借口义阳公主诞日,欲赖借贡奉绣金屏风之机着人往掖幽庭一探究竟。
然媚娘何等人物,这样的小心思如何看不出?自然便立时下令,外府人员无旨不可轻入掖幽庭,叫他们只把东西送入宫中便再不允进一步而入。
是故,萧嗣业只得着他人探问。结果却得信说那绣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