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王镜宣站在满目疮痍的废墟之上,久久的没有回过神来,这里是洛阳,屹立千年不倒的名城洛阳,而现在却是如此的萧瑟苍凉,昨日刚刚送走自己最心疼的皇妹,今日保存着自己所有美好记忆的故都又顷刻摧毁,让人感到无限痛楚。秋雨后的清晨薄雾环绕,夹杂着灰烬腾起的青烟,看不清远方。只听不远处不时传来了妇人孩童的哭泣之声,夹杂着声声犬吠。眼帘已被雾水浸湿,只觉眼前凄厉的白茫,任凭雾气湿润着衣衫发梢,任凭寒风袭来冰凉刺骨,享受着那一分的痛彻心扉。有时候痛苦反而是最大的慰藉。
镜宣明亮的眼眸一直湿润着,这摧毁的不仅是自己的记忆,也是帝国往日的荣光,更为生活在这千年帝都里的万千生灵。他不明白燕帝国休养生息百年,国事蒸蒸日上,为何老天要降此天灾,荼毒生灵呢?这难道就是天意吗?
“晋王殿下!晋王殿下!”粗旷洪亮的喊声由远及近,伴随着松散的马蹄声。不远处镜宣的一名示威向来者的方向喊道:“晋王殿下在此!”
镜宣微微把身体转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不一会儿隐约的薄雾中一个骑马的身影渐渐清晰起来了。骑者在距离镜宣十余丈远的地方没等马停稳就急忙翻身下马,踉跄着跑了数步跪倒在镜宣面前。来者身着禁军校官制式盔甲,红色的披风被已雾气浸湿,紧贴在身上。
“晋王殿下,潞王殿下跟敬王殿下发现情况,请您过去一下。”禁军小校禀报道。
“敬王跟潞王现在何处?发现了什么情况?”镜宣问道。
“启禀晋王殿下,在西河街……具体的小人不便报来……。”小校有些犹豫的答道。
“西河街.....”镜宣默念道。
半个时辰后,镜宣站在了西河街的街口。这里充满着不同寻常的气息,别处废墟尚有寻找亲人的难民,而此处没有一丝的人气,死一般的静寂,空气中隐约闻到的是一股刺鼻的味道,那是血的味道。
在禁军小校的指引下,镜宣带着几个侍卫向薄雾笼罩的街市深处走去。这一路上,不时能看到雨后低洼形成的水潭,而水潭中的水已经染成了红色,而距离水潭越近,刺鼻的味道越是浓厚,这时镜宣也注意到不止如此,地面也好似被血渍浸染过一般。走了大概半柱香的功夫,镜宣看到眼前薄雾中出现许多影影绰绰的人影,这些人在忙着处理着东西。镜宣感气氛有意,甩开护卫快步向那些人走去。
那是几名禁军士兵。当这些人看到是晋王殿下走了过来时,赶忙用披风遮住身下的东西,单膝跪地向镜宣行礼。镜宣摆摆手示意起身,不顾士兵的劝说直接去掀披风下面的东西。
顷刻,镜宣踉跄着跑到一处残垣下大口大口的呕吐起来。刚刚眼前的恐怖画面让他永生难忘,那是一张惊恐扭曲的人脸,身子被人斜劈成开来,一半的肠子留在外面,沾染着血渍粪便,而下体则完全不见了。
“二皇兄,你还好吗?”一只手突然搭在了镜宣的肩头。
镜宣身子微微颤了一下,嘴里已经吐不出东西了。他回过头迷茫的看着身后,镜申跟镜月站在那,关切的看着这位二哥。不得不说镜宣自幼长在深宫内院,自然没见过这种可怖的画面。镜申常年在外领兵,本就见惯了沙场厮杀,这等惨状没有太大反应。而镜月在落凤岭的遭遇也让他对杀戮慢慢淡然了。
“二皇兄,没事吧!”镜月见镜宣茫然的没有反应,又关切的问了一声。
“没事的,有劳七弟九弟了”镜宣声音沙哑着说道,但他煞白如纸的脸色却隐藏不住内心的惶恐。
“二皇兄,你刚才所见的只是冰山一角,你看那边。”镜申指着不远处,这时的雾较之前稍稍淡了些,已经可以看到数不清被白布覆盖的尸体摆满了街道还在往远处蒙蒙雾中延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