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晚饭。
陆晚叹了口气,浣衣局是宫中最累的地方,只怕接下来她要面对的,比眼前这馒头还要难以克服得多。
不管是难吃还是好吃,能填饱肚子就是好的。
黄姑姑说的话很对———有的人,进来了就再也没能活着出去。而她,要出去的前提得是好好活着。
只要活着,就有希望。这样想着,陆晚便准备用餐。
手刚刚伸出来,一只手斜刺里按住她,迅速抢先夺走了桌上的馒头。
陆晚抬头,高高壮壮的大花捧着那只本该属于别人的馒头,正狼吞虎咽地啃着。
见陆晚瞧着自己,大花一点都不觉得难为情,反而向众人讥笑道:“瞧她这样的一双手,送到我们浣衣局,难道还指望着我们伺候不成!”
“哎,听说你家里以前是大户人家?哎哟,大户人家了不起啊?多稀罕哪!阿春你看看,人家果然比你白。”
叫阿春的是那个黑黑的宫女,她闻言呸了一声:“白有什么用?一脸狐媚子样,准是想着进宫来飞上枝头做凤凰。进了这浣衣局,就少做那些梦!”
陆晚莫名其妙地看着眼前的女人,如果不是亲身经历,她绝对不会相信,这些女人对自己的厌恶和嫉恨,来得如此迅速而真切。
冷嘲热讽之词不绝于耳,那三个宫女恶狠狠地盯着陆晚,似乎要吃了她一般。
一个脸色蜡黄身形最为瘦弱的宫女稍带同情地看了陆晚一眼,便被旁边阿春啐了一口:“小六,你衣服洗完了?”
小六将身子往床角缩了缩,嗫嚅道:“对不起二位姐姐,我手指生疮了,实在是洗不动了”她似乎怕别人不相信,将双手伸出来。
那是一双瘦骨嶙峋的手,手背上几乎没有一点点肉。
双手被水泡得泛白,手指已经溃烂得不成样子,由于不停的洗衣服,伤口来不及结痂,又因长久地泡在水里,伤口已经没有一丝血迹,依稀可以看见森森白骨。
陆晚不由得倒抽一口凉气。
她以为,自己的遭遇已经是最苦难的了。
不料这世界上,竟然有人承受着更为痛苦的遭遇。
“怎么,晚上天气那么冷,难道要我们去洗?”大花将桌上最后一口咸菜吃完,擦擦嘴角不满地问道。
小六用近乎哀求的神色看向她,乞求道:“大花姐,我真的不是故意偷懒,今天实在是太冷了。平时天气好的时候,你们让我洗,我也没推脱过”她越说,声音越低了下去。
陆晚渐渐地听明白了,这些年长的宫女,把自己的活儿悉数推给了小六。
“你说什么?什么叫我们让你洗?”大花走到小六跟前,双手叉腰,居高临下地逼视着她。
“不我说错了,那是我应该洗的。”小六不由自主地又倒退了一步,双眼充满了无助地看着众人,声音中透着无尽的恐惧。
陆晚再也忍不住,站起来走了出去。她不是不想帮小六,可她一时无法确定,小六是个什么样的人,也无法确定,面前几个宫女是什么样的人。
她不想给自己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虽然她真的看不下去那几个宫女恶毒的嘴脸。
不料那些宫女并没有准备放过她,阿春抢先一步,伸手挡在门前,拦住了陆晚。
“上哪儿去?”阿春眼珠子咕噜噜地转了一圈,最后落在陆晚的脖子上,那段白皙柔嫩的脖颈上系着一根红绳。
阿春双眸放光,料定必然是贵重首饰,伸手便直接去抓向陆晚脖子处。
“你干什么!”陆晚冷喝一声,双手紧紧地护着领口。
“哟,挺能耐的。姐妹们,把她的衣服扒了!”
大花先发制人一把捞住陆晚的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