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立文的脑袋浑浑噩噩的,“一百两……断亲……借谣言的事……”,原来,他和他的妻子、儿女在乎的,从来和这个家里在乎的不一样。那么,他一直坚守着的,又到底是什么呢?
那日,看到大儿子神情专注地背诵着学来的算术口诀,他这当爹的心刹那间像是被石头狠狠地敲了一记一样。他的儿子,两个,没有一个能去学堂念书。而他自己,如果不是有那么多的意外,这时候怕是也是个秀才老爷了吧。
“他爹,你没事吧?大妹,快,去给你爹端碗水来。”柳氏看到丈夫晦暗不明的脸色一变再变,很是担忧。
如梅答应着,已快步跑出了屋,路过正屋时,见屋门关着,东厢房里偶而传来小叔立华和三叔立贵的嬉笑声。没有人提及晚饭的事,如梅虽记着,可听了二妹听来的消息,她是不打算给这一家子人做饭了。
于是,快速地烧了锅,将中午做好的还剩下的一些玉米面野菜糊糊热了热,舀了几碗罐子里晾的要送到地里去的凉开水,全部端到了他们屋子里。
“爹,先喝口水,娘,饭我热了热,咱们这就吃吧。爹,你也多吃些。”
一家人心里都存着事,味口都不好,正好这玉米面野菜糊糊本来也不多,一人分了些也就刚刚半成饱的样子,喝了些水,算是结束了一顿晚饭。
“你们亲爷爷的这一族不能科考,于是,你亲爷爷为了爹有个好前途,在爹十岁的时候过继给了你们这个爷爷的。你奶生了五个闺女,十多年了一直都没动静,大夫说是再没有子女的缘份了。你爷供爹读了几年书,可惜……”
“如今,你们的小叔也六岁了,这个家里有爹没爹都一样,你爷说要断……断亲,断就断吧,全当爹把你爷和你奶这些年的养育之恩还了。以后,爹和你娘带着你们,不管日子有多苦,咱一家人都踏踏实实地做人,好好过日子,咱家也供读书人出来,不管是志勤还是志学,只要你们肯学,爹就是苦一些累一些都不要紧,一定供你们。”
伍立文说这番话的时候语速很慢,就像是一个字一个字蹦出来的一样,如花听了心里酸涩难忍,面前的这个男人,他的心里是有多么大的压力,他的心是多么的难受。他身上背负的责任和期望几乎压垮了他,没想到他终于责任感恩这个家的付出,却得到这样的回报,这是一种与凌迟刑法一样折磨人生不如死的痛苦。
屋里的气氛压抑的让人难以呼吸,伍立文说完后就又垂了头,柳氏想说可又不知道说些什么好。除了如花,伍志勤三兄妹都吃了一惊,后又终于明白,这个家里为什么爹明明承担着一切,可得到的却永远是最少的。
“爹,伸出手来,娘,你也是,你们,像我这样,伸出手来。”如花伸出右手,看伍立文疑惑地看向她,便拉了他的右手出来,把柳氏的右手叠在伍立文的右手上,依次的,四兄妹的手也让如花叠加上去。
“我们是一家人,风雨与共,为了将来,我们要:努力,坚持,加油。”
“我们是一家人……努力,坚持,加油。”
伍立文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来,柳氏更是激动的哭了起来,四兄妹的手还紧紧地握在一起,每一双眼晴里都闪动着一种叫坚忍不拔的拼搏神彩。
“如花,你这是干嘛呢?”柳氏见丈夫恢复了生气,擦了眼泪,就见如花四下打量着屋子里的东西,小手还翻一翻,动一动。
“爹、娘,咱把东西收拾收拾,晚上悄悄地拿出去藏起来,要不然明天净身出户,别指望再从这家里拿出来一针一线的。唉,到时候咱们一家子住哪里呀?我看村里有几间屋子破败的很,好像没人住,咱先借住几天,不知道行不行?”
听了如花的话,柳氏几个愣了一下,随即就明白了,如花说的事真的是要发生了,他们还真得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