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青山回了中书府,魏芸心中的气,从伏青山一回一回不肯哄自己便越累越多,今日早起又听了曹妈妈等说了一通伏青山半夜出门不见影踪的闲言,累计在一起又翻了许多倍的利息,此时高高坐在南楼窗上摇那玛瑙盏慢酌着葡萄酒,见伏青山叫两个丫环打着灯进了院子,先就高声吩咐深红道:“去到门口拦住,叫姑爷今夜仍宿到开间去。”
深红应了一声,快步跑了下来,在水岸拦住了伏青山,委婉言辞转告了魏芸的传话。
伏青山本就满腔忧愁,忆着炕上烧的滚烫的晚晴并那小小的孩子,此时听了魏芸这番话那里还能装出个文雅来,又那里来的兴致抱她到床上磨缠,他先是一声冷笑,继而转身就进了开间。
魏芸就在楼上看着,见伏青山一句不问转身就走,心中怒气更甚,摔了玛瑙盏咬牙骂道:“他倒是越来越有脾气了,怪道奶娘说这穷山村里出来的人都有臭脾气,最最嫁不得。”
伏青山在书案前长坐,回想自己二十年的荣耀并荒唐,取了本书翻开,每页上皆是铎儿叫那锅沿烫红的小手,并他蹲在灶下吃干饼的样子,以及晚晴躺在床上打的寒颤。更要命的是,他忽而意识以,晚晴自他娘伏水氏生病之后,这一两年中在伏村,也许夜夜都是这样一个人过,若有风寒发烧,也只能一个人挺着。
他一日观尽长安花的甲榜第三算得什么?这样高宅大院中的一个席位又算得什么?那出身高门懂诗赏画有休养能谈天论地的贵妻又算得什么?魏芸整日**着贵如油的酒,高含嫣一双罗袜只穿一天就抛掉要换新的,他能爬到这些女人的身上,能征服她们,可那征服过后的快感并不能抹杀晚晴与铎儿的存在,也不能改变他们在自己荒唐时的悲惨命运。
中书府的一切,不过是如这京城表面繁华一般,他自己镶给自己的一层锦绣繁华的面子而已。而他的内囊,他的劣质青布织成的里子,恰就是如今缩在炕上高热的晚晴,与那肿着双手的孩子。
伏青山闭眼锁出两行长泪,起身蹬开凳子,披了件披风径步出门。大门上的门房见新上门的姑爷出门,忙点头哈腰问道:“姑爷这是要去那里?”
伏青山一袭本黑披风,秀眉清目扫了那门房一眼,并不答言。府门上耀眼的烛光投影在他脸上,勾勒出优美而斑驳的暗影来。
他一人疾步走着,拐过几条巷道进了那三勾巷,拍了院门高叫道:“铎儿!铎儿!”
仍是方才,伏青山走后。
铎儿下了门闩飞快跑进屋子关了门。他脱鞋上了炕,趴在晚晴头顶轻声叫道:“娘!娘!”
晚晴拉了铎儿一把道:“铎儿,躺下来睡,离娘远一点儿,到那炭火旺的地方去睡。”
铎儿道:“那个爹走了。”
晚晴方才昏昏沉沉没有听清楚,才时才醒悟过来伏青山怕是回中书府去了。他在那里有妻子,必然不敢在外过夜。她见铎儿躺了下来,摸了孩子肚皮问道:“可曾吃了饭?”
铎儿摇头道:“没有。不过我吃了灶上的饼,并不饿。”
那不过早上剩下巴掌大点小饼,孩子吃了怎么会饱?
晚晴此时脑子清醒了不少,侧身问铎儿道:“可喝了些汤没有?”
铎儿道:“桶里有生水,我喝了许多在肚子里,已经饱了。”
晚晴听得他肚子咕噜噜的叫着,心中一沉叫道:“坏了,怕你喝了生水要拉肚子,怎么办?”
她此时微微才有了点汗意,翻身起来道:“不行,我得替你烧口热汤给你喝,不然怎么能熬到天亮?”
晚晴挣扎着爬了起来,混身细皮每一处都撕扯般疼着。在伏村时,她几乎一年要烧上一次,有伏水氏在的时候,自然有人照应送汤送饭,她也不吃汤药,捂了头狠狠睡上两天,起来后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