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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大夫还持弯身作揖之姿,濮阳打起精神来,先将他打发了:“崇文馆素重贤才,柳四若有才华,断无拒其于门外之理。让他自去,请学士考校就是。”
柳大夫大喜。他与学士同朝为官,如此小事,学士断无不应之理。陛下此言,便是准了。
柳大夫欣喜一拜,方难掩喜色地退下。
卫秀将那文书放归远处,转头来看她:“可还有旁的事?”
三月初四是个很好的日子,寒意散去,酷暑未至,夜色却格外迷人,她们每年这时总在月下,置一案称不上奢靡的筵席,她饮酒,阿秀端一杯清水,或观星,或望月,相互依偎,沉溺于布满柔情的夜色之中。
此时天将夜,秦坤早已去安排了,园中想必已置了食案,席榻。
濮阳望着卫秀镇定如常的神色,弯了弯唇,微微一笑:“还有些事,恐怕要晚些回去。”
卫秀似乎怔了一下,但她仍是平静道:“那我去后殿等你。”
濮阳点头。
卫秀便去了。
濮阳开始思索一件事,阿秀究竟是不是真的喜欢她。说起来,自邙山归来,阿秀便没有对她说过喜欢。
卫秀在后殿,无声无息的,安静得好似不在一般。
濮阳的心揪了一下,又松开。想这个,着实没有意义。阿秀喜欢她,又或不喜欢她,她都不会放手,阿秀喜欢她,她自是甜蜜,阿秀若不喜欢她,她也会装作不知道,然后因她小小的亲近而觉得甜蜜。
细细论起来,真是毫无差别,她能得阿秀在身边,就已是大幸。
濮阳又坐了一会儿,装模作样地看了两份奏疏,估摸着时候差不多了,方往后殿去。
后殿是濮阳平日休息之所,有时中午,她来不及回去,便会在此处小憩片刻。
卫秀正拿着一本书在看。她手里拿着书,却许久没去翻一下,显得有些心不在焉。濮阳走过来,她听着声响,抬头望过来,淡淡一笑道:“可是处置好了?”
濮阳忽然觉得,阿秀什么都知道,她一贯通透,少有看不穿的时候。她知道御史大夫欲促成她与柳四的好事,知道方才她动气了,知道她所说的还有些事,不过托词。
但她仍旧不动声色,既不揭穿,也无不悦。
她不在乎。
濮阳咬了下唇,点了点头:“好了。”
卫秀便是一笑:“那我们回去。”
园中果然已安排妥当,一方宽长食案,一张坐榻,榻上置了凭几,食案上已放了酒壶,杯盏,待有吩咐,便可将佳肴摆上。
夜色逐渐侵染,日间的光亮皆已褪尽。园中宫灯盏盏,一处是明,一处是暗。
濮阳看了眼食案上的酒壶,转头笑与卫秀道:“你今日为我破个例可好?”
卫秀略显好奇道:“何例?”
“我们今日,同饮一壶酒。”濮阳说道,不等卫秀反对,她便接着道,“我少有求你的时候,今日高兴,便与我喝两杯,可好?”
卫秀未答应,也未一口回绝,只是沉吟。
濮阳便十分紧张,阿秀虽允周琛往她杯中斟酒,但她未必会答应她。如此一想,濮阳便难过起来,她在阿秀心中,也许真的,毫无分量。
卫秀将目光挪到濮阳脸上,定定看着,濮阳由她看,唇边带着一抹笑,眼中微含期待,那难过只在她心里,没有带出分毫。卫秀便也跟着笑了一下,道:“好。”
濮阳一愣,展颜喜道:“好。”她又看了看那壶酒,道,“你不善饮,我去换一壶。”
卫秀依旧是笑:“好。”
濮阳兴冲冲地去了,不一会儿,便换了壶酒来。
那酒清甜,闻着果香多过酒香,仿佛丝毫不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