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年轻人对大城市有种天然的向往,苗蕾此刻摒弃前嫌,竖起耳朵听得认真。一顿饭下来,宾主皆欢,好像所有人都忘了我之前的失态。
饭毕,老板娘领我进了一间卧室。
“这是阿蕾的阿妈出嫁前睡的地方,你今晚就睡这里吧。”
我听着老板娘的话愣了愣。见我一脸懵逼,老板娘别有深意的一笑,就这么走了。徒留我一大男人在这出嫁女子的闺房中,抓耳挠腮浑身不自在。
其实房间里的东西很少,基本上只有一床铺好的被褥,除此之外,也就是些藤编的笼子堆在角落。墙上挂着旧日历,我看了一眼,是一九九九年的,旧的一碰就会碎成渣渣。
我躺倒在被子上,望着瓦片屋顶的内侧,思考着明天的事情。
镇巴县到了,但苦旅才刚刚开始。如何翻过一座座大山,找到青岗坪,去寻觅不知是否存在孟西寨,才是最困难的部分。光靠我这个门外汉闯进山里,无疑是送死。我必须聘请当地人做向导才有一线希望。
可是我这个初来乍到的外乡人,一没钱,二没门路,三没经验,如何能找到肯带路的人
正在我抱头苦恼的时候,房门被轻轻叩响。我赶紧坐直,喊了句“请进”。苗蕾推门进来,手上拿着两杯茶水,似乎是打算与我长谈。
好歹我也是个男人,一个姑娘家半夜来我房间,怎么想都有些不妥吧。苗蕾是不是对我太过放心了
我皱起眉,却也没出声阻止。苗蕾既然挑了这个时机单独和我说话,那必定是有些不能当着老板娘和她外婆的面讲的事情。我决定先听听她的话,再做反应。
苗蕾侧坐在床沿上,把其中一杯水递给我。她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脸颊微红,踌躇了片刻,开口就是一句道歉。
“对不起,我刚刚态度不好。”
“没关系的。大部分人都不愿意和神经病打交道的。我懂。”
“不是,并不是因为这个。”苗蕾叹气,双手无意识地搓着杯子,整个人显得很无措,“我害怕不是因为你的病,而是因为你提到了孟西寨。”
我脑中一炸,心脏砰砰乱跳。眼睛直瞪着苗蕾,审视着她说话时的表情。身为画家,我捕捉人物神态的眼力极准,她眼神里的犹豫和害怕丝毫没有作假。但是世上真的有这么巧合的事吗?
苗蕾看着我的脸,说道:“在我们的苗语里,孟西是念作‘ng(第四声)qi(轻声)’,是古老恶魔的意思。孟西寨是在很久很久以前,大山深处的一座被恶魔统治的寨子。寨子里的居民都是恶魔的信徒,他们借助恶魔的力量,不仅侵害掠夺别的寨子,还不时会掳走年轻少女举行邪恶的仪式。”
讲到这里时,苗蕾脸色发白,显然她是笃信这个传说的,然而我对此不以为然。古时山民消息闭塞c愚昧无知,再加生活艰苦,时常遭遇各种灾害。为了寄托精神,创造出一些神神鬼鬼是人之常情。
这些精神图腾大多有现实的模板存在,有的是先人,有的是猛兽,有的是巨石,有的是花草品种百出,花样繁多。但无论在神话里,它们有多神通广大,在现实中,它们只是普通的凡物而已。就连确实存在过的“苗家蛊术”,我内心也认为所谓“蛊虫”只是毒性比较强的虫子罢了。
什么著名的同心蛊c母子蛊c桃花蛊没有的,都是杜撰的。
无从得知我心中的不屑,苗蕾继续认真的讲着:“那个寨子曾盛极一时,可突然有一天,他们集体消失了,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偌大的寨子,只剩下空荡荡的房子和诡异的壁画,连寨子所在的山头,野兽也绝迹了好几年。自那之后,大山里就常常发生怪事。在山里过夜,会听到可怖的哭声。新埋的死人,都是隔夜被刨坟,尸体没一个找回来的。哪家生了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