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初八,李太公早早起来去田里。几圈转下来,心中的不安越发凝重。
四个儿子一一通知:要下雨了。该收拾的赶紧收拾,时间不多了。
夜间,菊凤和梅子直接从自己家出发,赶往小迎港。
家里老人都是知道内情的,只高兴亲家没有忘记自家,特特的提前通知了。
对村人的借口是下巴肉窑里接了大单子,需要帮手,这是常有的事,村人都不曾怀疑。
白天热,趁晚上凉快去南湾庄,几身换洗衣服,几床薄被子,轻车从简。
转上官道,小迎港一众都在等着了。
余老板安排一个个小家庭,先到先走,一齐出发目标太大了。
李太公李太婆是和李俏一家坐郭小舅的马车走的,算是头一批出发的。
按照原计划,李财来领头,李忠断后,紧跟着余老板郭大舅一行,有个照应。
只是李财来久等不到,李忠送走了父母姐妹,决定连夜返回南湾庄看个究竟。
刚出小迎港大道,李财来匆匆带着家小赶来,松油火把映照下,发髻散乱像是和人打了一架。
李忠准备张口问个究竟,李财来摆手示意赶路。
一马一驴,蹄声滴笃不绝,往州府方向前进。
森森抱着李俏的腰,姐弟俩睡的香甜。
李木李林挨着太公也睡着了,郭氏抱着姣姣,太婆抱着笑笑,很挤的空间里,很安心,丝毫没有逃难的难过。
余老板通知,前面小镇打尖。李忠兄弟此时也赶上了大部队了,发间隐有水雾。
太公看到,问李忠:“变天了?”
“这倒没有,就是没有前几晚热。”李忠还是很享受这样的温度的,夜风吹着,赶车也不觉得困。
“就这两天了,先喂牲口吧,吃完饭咱就赶路,早点到早点安心。”李太公看着天色,盘算到州府的时间,路上尽量不要被雨淋了。
“娘,屁股疼。”森森开始撒娇撒痴,缠着郭氏不撒手了。
两天一夜的马车坐下来,路上休息不到十个时辰,大人也有点累。
半下午的时候,天色变化,晴转多云转阴天,李太公断定最晚明早雨就要下下来了。
大家决定连夜赶进城。
喂饱了草料,所有的水都给牲口一气喝了。
晚饭后点起火把,加紧脚程赶宵禁的点。
已时关城门,堪堪辰时三刻到的城门口。
余老板塞了好几个鼓鼓的荷包给当值的差爷。
有钱好办事,当值的头尾粗粗看一眼,挥手放行。
李太公抚着下颚长须,脸色微松。
又在城内行驶大概三刻钟,李俏兄妹一一被太婆摇醒,到地方了。
李俏迷糊间被小舅抱下马车,最隐隐做痛的屁股终于解放了。
州府城里的状况比上宁县好太多了,至少井里还是可以打到水的,虽然水位低到地下几十米。
孩子们都疲惫不堪,初时一下下的兴奋劲一过,个个跟小猪一般,小呼噜震天。
李忠自井里挑水给郭氏烧,水开了先晾上两大陶盆,渴坏了都。
服侍李太公李太婆洗漱歇下,夫妻俩终于痛快的洗头洗澡,这都一年多了没洗澡了吧,简直太舒坦了。
洗完澡的水也不舍得倒,留着明天喂马喂驴。人家已成习惯了啦,完全忘记这是来避水灾的。反正这一帮子来自旱区的灾民,都犯了这一样的笑话,谁也不比哪个清醒。
早晨,李俏被淅淅沥沥的雨声吵醒。一个激灵翻身,跑门口看到雨雾中毛毛雨连成片,屋檐下水滴不断。
“哥,哥,下雨了,下雨啦!”李俏拉起睡梦中的李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