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荀先生。”
后方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名书生。
这名书生年纪不大二三十之间,容颜寻常,有股儒雅之气,神态温和,眉宇间却有种自负满腹经纶的感觉,给人有点矛盾之感,身上穿的也只是寻常书生的袍杉,别人看到他的第一眼,就会觉得此人必定不同寻常,有大才之相。
“他是哪家的先生,怎么这么年轻?”尹莲低声问道。
姬月答道:“他叫荀况,是儒家的首席大弟子,孟子先生最得意的门生。”
“那也是学生吧,怎么称他为先生?”
“首席大弟子,在每一家内只能有一位,是大教授亲自挑选出的最优秀的学生,并不比别的教授差多少,所以也以先生敬称。”
“原来如此。”越晗雪和尹莲的脸上都露出尊敬之色。
“其实也就这样,我姐也是首席弟子,平时也没见多少人对她恭敬。”赵彦凑近李迹的耳边说道。
姬月不客气地踩了赵彦一脚,后者疼得龇牙咧嘴却不敢大叫。
书生右手拿着一卷帛书,轻轻上下晃动着,缓缓走来,看着那名年轻公子,道:“你叫什么名字?”
年轻公子猜出他的身份,心中虽激动,但还是很平静地行了礼,道:“回荀先生,学生文飞白,因家父出身贫穷人家,自小教育我吃苦做人的道理,所以我对那些同家父一样曾经苦读寒窗的学子很是佩服,不愿让他们的才能白白被埋没。院长先生也说了,阐院虽小,却能容得各方天地,给他们超越贵族子弟的机会,但此这次考试改动,实在让学生看不懂。”
“你倒是和那些世家子弟不一样。”荀先生微微一笑,道:“你的本意很好,所说的话也不无道理,那我就为你解答这个疑惑吧。”
“这次改动,是家师孟子先生亲自提出的,在他之前有相同想法的,是百年前的儒家圣人先辈孔子,他向院长提出有教无类,支持阐院从以道家为修行独家到合并道家进诸子百家,令得各家弟子凡是有资质者皆可兼修道家的机会,再到设立六艺考对寒门学子开放,共济天下人才,孟子先生早年就对六艺考做出多次改革,这次最后一次,也是他认为最合理的一次。”
见文飞白脸上的神情更加不解,荀先生继续说道:“你觉得寒门学子因家中条件有限,对于书乐射御等技能学习有限,只能死读礼数,这的确是事实,但你有一点你说错了。就以礼数考试为例,它们之所以一向被称作简单,是因为考的不是你的满腔伦礼,九数精算,是你的礼之心,数之向,不是才,是德。死读礼数,不学修身的人,别说得三门甲等,能否得三门乙等都是问题,又哪里是什么有才能的人呢。”
“礼科考的不就是背诵周礼吗?”有考生发问。
“是,但那只占了六成的分,够你至少合格,剩下的四成,是自由发挥的写抒文,那才是决定你能否得甲等的部分,不要求你有什么优美的文笔和高深的讨论,只要你写得真就行。难道你打算把周礼的部分默写下来当自己的文章吗?”荀先生看了他一眼。
不少昨日临时背书的考生脸色难看,居然还要写文章,怪不得在六门考试中,一向被认为简单最应优先通过的礼科实际通过率并不是太高。
“同理,其他几门的考试也是主要考德,就像乐科,就算你从未接触过乐器,只要你能按照考官的要求认真做了,也有希望通过。我就给你这么解释,真正的人才不是努力、不是对自己狠就能够当的,至少,要有一颗没有经过熏陶,却仍旧真诚的心,这才是读书人。”荀先生看着文飞白说道。
文飞白若有所悟,恭敬行了一礼。
荀先生也回他一礼,君子之礼。
在场的考生不是所有人都听懂了他们的问答,大概都只是听懂了礼科考试不是他们想象中的那么简单,各个唉声叹气,尤其是赵彦,此刻都快哭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