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次远离建康,是云低不曾想到的。
被写入族谱那一日,她以为,一切都是新的开始了。她以为她终于结束了颠沛流离,终于可以平安喜乐的生活。
可如今再回首,都恍然只是一场梦了。
她再一次狼狈的离开这座城,这座她生她长的城,却没想过,她还会不会有回来的那一日。
前途渺渺,她还能在这乱世活多久。能活到再回建康的那一日么?
建康,建康,为何你从来不肯善待我
云低眼里渐渐有些泪意。
一旁水月急忙拿出帕子说:“女郎,莫要伤心了,这一路还不知要走到什么时候,您千万要保重身体。”
云低摆了摆手,自我安慰道:“不是第一次了,当年我也曾被逼无奈离开建康倒是水月你,从小到大是第一次离开建康城吧?”
水月不好意思地说:“也算是出过一次建康城,当年同苑碧女郎去豫州那回”
云低一怔,不由想起苑碧当年远赴豫州,去寻桓伊
摇了摇头,云低不允许自己再想起那个人。
下意识的抚住小腹。云低想起那一次,仿佛是错觉一般的胎动
她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后悔过。
手起刀落,结束一个小生命,一个她孕育着的小生命。
她原本梦想着看到他/她呱呱坠地,梦想着抚育他/她长大成人
而如今
“女郎是想起那孩子了么”水月小心翼翼地问。
“水月,我这一生恐怕都还不清这债了。我都不曾在乎过他/她的意愿,便决定了他/她的生死”
水月安慰她道:“可他/她还只是一个未成形的胎儿啊女郎不要太挂怀了。”
云低只将手继续放在小腹处,默默无言。
半晌,水月见她还是一动未动,便想了想,挑开车帘朝外面看了看道:“女郎,我们这是走到哪儿了?”
云低被水月这一问转移了注意力,终于放下手,说:“这才将出建康城,离豫州还远着呢。”
水月有些担忧道:“女郎出门时告诉郎主说,你要去雍州舅父家住几个月。现在我们却打算去别处,这样好么?”
“舅父一家已经不在雍州,我先前已经写信去试过。”云低道。“可我如果不骗父亲,他是不会允我离开建康的。”
“郎主总联络不上女郎,会着急的。”
“待我们找到地方安置,我会写信给父亲的。”云低低声说。
只是不知这地方是在哪里了。
“水月你怕不怕?”云低问。
水月疑惑道:“怕什么?”
“万一就再也回不到建康了呢?”
“不回就不回了罢,”水月说:“水月自幼就被卖入谢府,在建康无亲无故的,也没什么好恋着的。”
“不怕我这样莽撞,会害了你么。毕竟,留在谢府,你至少还衣食无忧”云低有些愧疚。
“我不怕。”水月看向云低,“女郎是很好的人,对水月也很好。现在女郎有了难处,水月怎么能弃女郎不顾呢。”
云低看着水月一脸认真,不由有些感动。“如此,我们便从今日起就同甘苦c共患难,若有朝一日,命丧他乡,也算是做个伴儿”
“呀,女郎,怎得说的这么吓人,什么丧不丧的。我们一起长命百岁不好么?”水月嗔道。
云低笑笑,安慰的拍拍她的肩。
其实并不是吓唬水月,当逢乱世,离乡背井c流离失所的人那么多,命丧他乡也是常事。且况她们只是两个女子。
可云低暗暗下定决心,绝不轻易放弃,不管多难,都要好好活着。
是为了曾经对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