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母收了哭泣,才对杜奶奶道:“舅奶奶,让你看笑话了。”杜奶奶忙站起身,恭敬答道:“这是人之常情,上了年纪,想抱孙也是常事。”李母招手让杜奶奶坐下,对她道:“也不是我夸大嫂,她实在贤惠。”听了这话,杜奶奶心里暗笑,张氏见李母夸她,上前道:“婆婆,既进了家门,就是一家人,虽有嫡庶之别,却和姐妹一般。”李母点头赞许。
说了几句闲话,张氏所生的两个儿子,也不过就是叫阿大阿二,下了学,跑来见祖母,李母见了这两个心尖,乐得合不拢嘴,杜奶奶见了,故意道:“也是我妹妹福薄,没有个孩子,要不,留个念想也好。”见李母神色凝重起来,杜奶奶忙假意擦一擦泪,道:“我也是该打,怎么说这样的话,惹亲家奶奶伤心。”
李母叹气:“舅奶奶,你说的,恰是我的心病,只是老二也是个拗性子的,非要满了三年再娶,我也由他去了。”杜奶奶起身笑道:“其实,还有变通之法。”李母身子前倾,问道:“什么变通之法?”
杜奶奶走上前,扶住李母的肩,笑着说:“其实,可以先行议亲,等满了三年,再迎娶就是了。”李母听了,叹气说:“以前也说过的,只是他不肯。”杜奶奶微笑:“今日见了妹夫,我又问过了,这年月长了,妹夫膝下犹虚,真要满了三年,再慢慢挑,只怕年过而立还抱不上孩子呢。”
李母一把抓住杜奶奶的手:“好舅奶奶,你说的,我怎么都没想到。”张氏本看着两个儿子在那里玩耍,见说这事,吩咐丫鬟把他们都抱出去,也凑上前来说:“舅奶奶这话,的确是理,就不知小叔心里想的。”李母道:“这次就由不得他了,顶多找了人,给他瞧瞧。”说着李母一拍桌子:“这都晚饭时候了,怎么还没开饭?”旁边的丫鬟忙笑着上前道:“老奶奶,这见你们说的正欢,厨房不敢来回。”
李母打她一下:“傻孩子,这饿到我也罢了,饿到客人,怎么得了?”张氏忙吩咐下人摆饭,自己和杜奶奶扶起李母到了外面,一时吃罢饭,又说笑了会,李母年高之人,熬不得困,先就睡了。
张氏携了杜奶奶的手,回转自己房中,吩咐丫鬟服侍好杜奶奶,自己说还要去瞧下琴姨娘,杜奶奶卸了外衫,脱了簪环,对李家的丫鬟笑道:“你们奶奶要我同榻,难道不怕你家大爷晚间归房。”替杜奶奶卸妆的是张氏的陪房,杜奶奶在镜中只见她冷笑一下,手却没停:“舅奶奶,你是明白人,怎么也糊涂起来了,自从来了琴姨娘,姑爷的脚步可来到姐姐屋里一步?”
杜奶奶在镜里白她一眼:“只怕你不是光为你家姐姐,也是为你。”这丫头是被李大郎收过房的,听杜奶奶这样说,脸都羞红了,故意把手放下:“亏你还是个奶奶,说话只是这样。”两人正在笑闹,张氏掀帘子进来,见她们两笑闹,故意板住脸说:“这丫头,越发没大没笑了,和舅奶奶都这样。”丫鬟见张氏笑她,忙放下手,去给张氏端脸水。
杜奶奶见张氏坐下后,手只捶腰,拉住她的手说:“你实在太操劳了些,要照我说,那小老婆小产,本就她福气不够,何必要一天三趟地过去瞧。”张氏正端着茶在喝,听见杜奶奶这样说,叹道:“那是大爷心尖上的人,我是为的大爷。”杜奶奶叹气:“这又何苦。”张氏凄然一笑:“不是人人都如舅爷和小叔一般,不纳妾的。”丫鬟这时端水进来,见张氏这样说,也不敢接话,只是走到她面前,把水放下,就替她挽袖子,卸首饰,伺候洗脸。
张氏看丫鬟一眼,轻拍她脸一下:“这丫头,模样比琴姨娘还出色,怎的就抓不住大爷的心?”丫鬟听了,眼圈差点红了,强忍住了,张氏回头对杜奶奶一笑:“妹妹,你也知道,我不是那种刻薄人。”杜奶奶扶一扶她的肩,笑道:“各人有各人的缘法。”张氏低头不语。
梳洗罢,丫鬟铺好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