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月说,我家里穷得那样,你也不是不知道。我这当家人不好当。马大志说,我手里还有几块钱,你先拿去,应应急。秋月说,这些只够零碎的结婚花销,日子太紧,来不及张罗。吃喝钱喜酒钱,女方家还要一面镜子,四合礼也是不能少的。大面结婚,也得置办新被子新衣服,毛豆说了,原来结婚的那套被子她不要。还有,李毛豆非要给他爹要打酒钱呢。马大志想了想说,要不这样,镜子我去买。钱我去张罗,到时候你们有钱再还我。明天我就带着二面去,拿个小薄被子,我和二面背着回来。供销社也不远,我俩当天去当天回来了。你受点累,给我看一下学校。作业我都布置好了,交待给秀锁就成。打酒钱我看就叫队长去说,免了。队长出面,那边也不能不给面子。
秋月说,叫哥出去讨嘴,我心里不落忍。马大志笑了,说,秋月,你不也帮我家很多忙了吗。再说,咱不是一家人吗。想想我那时候多不懂事啊。我教书几个月时间了,多少明白了点我爹的心思,原来我跟我爹对着干,现在真有点后悔了。我爹这几十年,教书教得很辛苦,人也活得苦。除了我娘,就没人懂我爹的心思了。
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秋月张罗四合礼,买布料棉花做新婚被子。还把屋子彻底收拾一下,找些报纸糊了棚顶和墙也用报纸糊了两层,贴两张好看的年画,还真有了新房的感觉。队长高玉大也没闲着,连唬带蒙,“李三鞭”的打酒钱就泡汤了。
马大志第二天带着二面去买镜子。这是马大志当老师以后第一次走出马耳朵沟。两个人走得很早,天刚亮就出了马耳朵沟。马大志出来还想打听一下吴彤彤和李海生在干什么,自从在拉煤的火车上被高玉大给带回来以后,马大志时常在梦里梦见吴彤彤。有时候还梦见跟吴彤彤一起很亲热,醒来的时候,心里慌慌的,身体莫名其妙地燥热起来,马大志就暗暗骂自己一句。
吴彤彤家没人,问了邻居也没有结果,都说不知道。去李海生家,李海生的父亲说李海生早从北京回来了,在煤场干活呢,不念书了。马大志就去煤场找李海生,李海生在用手推车推煤,弄得满身是煤灰。跟几个月前在拉煤的火车上是一模一样。马大志一看就憋不住笑了,李海生看到马大志红光满面的样子,再一打听马大志当老师了,就羡慕得不行。李海生从北京回来就不上学了,来煤场干活。马大志主要关心的是吴彤彤到底跑哪去了,要李海生讲。李海生为难地说,你看我还干活呢,倒不出嘴来。马大志就叫二面替李海生推煤车,自己拉了李海生到背静处听他讲。
马大志被队长高玉大带走以后,李海生心花怒放。一路上不住地给吴彤彤献殷勤。哪里想到吴彤彤哭肿了眼睛,一点好脸色也不给李海生。李海生很生气,就往回要自己的手巾。吴彤彤赌气就还给了李海生。李海生一看手巾上的血迹,就气得掉眼泪疙瘩,骂马大志不够意思。两个人下了火车,又走了好几天才到的北京。吴彤彤和李海生很快找到了认识的红卫兵小将,一起到去看政府。城楼下人山人海,开始李海生和吴彤彤还挨着,这个时候李海生感觉鞋里有个石头粒硌脚,政府马上就来接见大家了,李海生觉得不能这个时候硌脚,应该把石头粒弄出来,不然是对政府的不尊重呢。李海生就低头去鞋里抠石头粒。这个时候,政府出现在城楼上了。人往前一挤,李海生就摔倒了,被很多红卫兵踩在了脚下。等李海生站起来的时候,政府已经走了,吴彤彤也不见了。去原来住的地方找了两次也没找到。李海生没有钱,饿得受不了,就再次扒了火车返回了老家。学校也不爱去了,在家又不能闲着,就到煤场推煤挣钱了。
马大志很关心地问,我的请假条你们俩谁拿着了?李海生说吴彤彤拿着呢。我低头抠石头粒的时候,还看见吴彤彤了呢。她当时手里好像还拿着你的请假条,不出意外的话,她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