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老面一死,十六岁的秋月就成了家里的顶梁柱。马志远少不了去帮忙,对秋月也就真像亲生闺女一样对待了。
有人曾经撮合过秋月娘和马志远,叫两个人就和了凑成一家人算了。问题出在马志远这,这件事情一度使两家的关系蒙上的阴影。大面和二面还过来问过马志远,是不是嫌俺娘又老又丑,二面说,老是老,可是女人的事情俺娘都会做呢。马志远知道跟这俩蒸不熟煮不烂的孩子说不清楚,就说这事得跟大志商量。大面倒是干脆,说商量啥,两家一凑合,你们当老的搬进一个被窝,我们就是好兄弟了。我们哥三个,人多力量大,看马耳朵沟谁敢惹我们。
秋月骂了大面和二面不懂事,秋月明白马志远的心思。马志远说过,人的心里只能招下一个人,再多的人啊,就招不下了。秋月知道马志远的心里放不下死去的老婆。秋月以前见过大志的娘,那是大地方的人,有女人的气质,一看就不俗气。
别看秋月小,其实秋月的心里早就有了人了。那个人白天见不到,一到晚上,月亮出来了,就在秋月的脑子里闪出了人影。秋月知道那个人影是谁,心就跟着“嘣嘣”跳。有一次,秋月还做了个害羞的梦,梦见那个人抱住了自己的腰。想挣扎浑身却没有一丝的力气。很多很多的悄悄话,秋月都愿意在梦里跟那个人说说。
马大志从外面回来的消息秋月是最先知道的,只有秋月时常去沟口的河边向对岸张望。秋月每次去的时候,都跟马大志说,干爹,我看看大志哥回来没有。每次都叫少女失望,每次都叫秋月萌生新的希望。信都捎去了好几次,要马大志回家看看的,马大志只要听到了信,就一定会回来的。
秋月去河边,大半不是空手去。多是拿着要洗的衣服和木盆,边洗边等。马耳朵沟在开批斗会,秋月姑娘家不爱凑这个热闹,知道寡妇杜玉莲满嘴跑火车,啥话都敢说的。就一个人洗衣服。洗着洗着,发现河面漂下来一顶帽子,秋月正奇怪,顺手就捞了起来,正纳闷的时候听见有人在吃吃笑。抬头,发现了马大志坐在上游看着自己坏笑。秋月又惊又喜,木盆在慌乱中翻了,洗好的衣服就漂了下去。
马大志哈哈笑,说,秋月,我回来了。
秋月用牙咬住辫稍说,知道你回来了,一个大活人,我自己长眼睛看不到?还愣着啥,大志哥,帮我追衣服。
马大志就答应着奔向了木盆。木盆抓在手,衣服却游走了。马大志脚下一滑,栽进了水里,身上就湿了。秋月笑了起来,马大志几下子追上了那些漂浮的衣服,用嘴一叼就往回游。秋月羞得不行,一直看着岸边是不是有人。待马大志上岸,一把夺过衣服,红了脸把衣服塞在盆底。说,大志哥,我先回去告诉爹了,干爹说你回来,咱家就吃饸饹面条呢。马大志没有看见,他刚才叼在嘴里的是秋月的内衣。
秋月的心里像装着一只小兔子,叫她有点魂不守舍的。秋月刚才说吃饸饹面条的时候,是说“咱家的”。马大志答应的非常从容,真的就像一家人,秋月的心狂跳不止,告诉马志远马大志回来的消息时,秋月感觉自己的声音都变了。秋月说,干爹,我大志哥我大志哥回来了。我去我去压碾子,咱家吃饸饹面条吧。秋月竭力掩饰自己内心的喜悦,拿了榆树皮就往外走。马志远在身后说,等大志进家门,叫他跟你一起压碾子。
碾子在村子中央,马大志是被马志远后撵来的。秋月一个人来的时候,碾道的人还不多。秋月扫净了碾子,就开始推碾子。有人陆续来了,问,秋月,给谁压碾子呢。秋月响亮地回答,给我干爹家,我大志哥回来了。马大志一会儿就来了,看见秋月在推碾子,过来帮忙。秋月舍不得马大志干活,阻止,不用你,我压得动,你的新衣服别弄脏了。马大志就尴尬地站在碾道边上等,手足无措。几次要抢过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