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谁都不急开口, 陆璃静立良久,忽然退开半步, 长身一礼。
苏时蹙了眉快步上前,想要扶他, 却被无形力量阻住双臂,只得立在原地受了他这一礼。
那道身影朝他深揖下去,袍袖拂过嶙峋碎石,却依然白衣胜雪,不着寸尘。
眼前的人分明始终是平静的,眉目间也是历尽千帆的淡然清越。可落在黯淡光线里的颀长身形却偏偏弯折起凛冽线条,叫人忍不住去担心衣物下的身体会不会因为过于紧绷, 而在瞬间迸裂伤口, 生生流出血来。
早已流不出血了。
不知过了多久,禁锢着身体的力量才缓缓散去。
苏时上前将他双手扶起,迎上沉静乌眸中渐散的淡淡血色, 终于哑然一笑:“我们遇到这种时候,用的办法多半是痛哭一场c大醉一次——倒还没有一定要给人按在那里拜一拜的”
“你若能不多说这一句,算我欠你三次。”
陆璃眼尾沁过些笑意, 将他让在石椅上坐下,将半杯凉茶倾了,重新慢慢替他斟茶。
见两人似乎没什么要打起来的架势,陆濯才稍稍放心, 缓步过去坐了, 在桌下握住爱人的手, 目色无声询问。
苏时同他摇摇头,才要开口,陆璃已淡声笑道:“我接任百炼空间以来,从没见过执法者阁下这样不威风的时候。”
他说得毫不客气,苏时挑了挑眉哑然失笑,陆濯却早习以为常,转转茶杯轻叹口气:“反正你就是记恨我那时候添乱,险些为私情坏了你的大局——确实是我的错,你接着明讥暗讽就是了。”
“幸好你选了摄政王,若是你选了执澜,我这大局怕是要被你掀个精光。”
陆璃不紧不慢将话说完,在他面前的茶杯里添上些热茶,才将自己的那一杯也倒满,以茶代酒向苏时敬过一回:“当时身在局中也就罢了,回头看时,才知道苏兄有多辛苦。”
“不瞒你说,见了这么多人,你是第一个觉得我辛苦的。”
终于见了能理解自己的同道中人,苏时眼眶一热,举杯还了一礼。
虽说每个世界大都没什么锅留下,可只有那一个世界,不光是锅,他天天担心的都是自己是不是连对方留下的摊子也守不住了。
苏时百感交集,长舒口气,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
像是看穿了他的心事,陆璃唇角微挑,耐心替他续上些茶水,又温声道:“过刚易折归根结底,回头看时,苏兄的破局还是比我强得多的。”
缓声说着,他的目光却已不觉渺远。
他如何能不想活下去。
即使是污名累牍c重镣加身,他也依然是想活下去的。他想看到那个被他亲手教出来的孩子登基c成人,想看到那个风雨飘摇的朝堂被重新整肃稳固,想看到百官欣欣向荣,百姓各安其所。
那是他宁可千刀万剐,宁可身败名裂,也想要看一眼的江山无限c海晏河清。
握着壶柄的手不觉收紧,却又被另一只手轻覆上去。陆璃抬起头,迎上苏时的目光。
“我破不开。”
苏时轻轻摇了摇头,轻按着他的手,叫那只茶壶落在石桌上,磕出极轻的一声响。
“那是死局,什么时候都是。”
牵机无药可解,他服的解药原本就是从系统商城里买出来的。他知道任务是活到宋执澜登基,所以也想尽办法尝试过,可那本来就是个死局,如果不是有系统的帮助,他一样也破不开。
陆璃静静望着他,清润眸底光华流转,终于了然颔首:“我知道了。”
他的唇角轻轻抿了抿,显出些许弧度,将目光转向仍昏睡在温泉中的青年帝王,极轻地叹了一声。
苏时心中微动,抬头往他:“是你想让他出去的?”
“难得有这个机会,我想让他试试。”
陆璃并不否认,坦然点点头,继续慢慢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