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这个革委会主任,还是个副的,你以为很轻松,上头有领导下头有群众,多少双眼睛盯着,你今年二十二岁了,不知帮爸爸分担点责任,一天到晚在外闯祸,我还没有下班,你的事迹就传到我的耳朵了,集市上众目睽睽,去跟人家小孩子打架,以大欺小,别人都说我管教无方,说得我这张老脸不知往哪放。我看,你是想把我这小官给抹了,一家人回老家种地去才甘心,是吧。”
邓勇明又缩了缩身子,他已经很饿了,中饭都没吃,保姆在厨房忙碌着,香味一阵阵飘了过来,有糖醋排骨c鱼头汤,还有鳝丝炒蒜薹c炒菠菜,大米饭的味道可真香啊。
为了这顿吃的他才忍住没有跑回家里,大舅发脾气他是最怕的,连他爸都不敢在大舅面前吱声。
邓勇军却盘着双腿窝在沙发上,一付老神在在的模样,从小到大骂疲了,他爸也不舍得真动手打他,骂个一顿就算了。知道他爸图个面子,面子上好看了啥都好说。他瞄了他一眼,见他脾气发得差不多了,不由嘀咕道,“那女的长得怪好看的,我一时激动没忍住摸了她一下,谁想到那几个狼崽子太狠了,把我的手表都踩碎了。
邓勇明想说,那是你自己踩碎的,可咽了口口水,眼角余光又飘到了厨房门口,保姆的身影时隐时现,听,是在打鸡蛋吧,蒸蛋还是蛋花汤啊,又或者是蛋饺。
舅妈上楼换衣服怎么还没下来啊,他都要饿瘪了。
邓勇军拿着碎了表面的手表往前递了递,明显看到他爸眼睛瞪圆,抽了口凉气。
“这块梅花牌表要二百六十块钱啊,我拿到手后都没舍得带,你小子,才带几天啊,就弄成这样了。”他一把抢了过去,心疼得嘴角都抽抽了。
“我看别人拿了下头孝敬的都往身上戴,踫到你,这也不敢那也不敢,好东西全要藏起来,我好心试带两天,遇上这样倒霉的事我也不想的啊。大不了,去他们村里闹一场,反正那几个王八蛋跑不了,勇明都认识。”汪勇军见他老爸心疼表,他反倒不心疼了,无所谓道。
“你要把爸跟那些人比吗,看好吧,蹦跶得越厉害死得越快,我廉洁奉公,一心为民,党会知道我为国家作出的贡献的。”汪国中压低了声音,沉沉道,“还有,那几人,你也不能动。”
“爸,又来,你这龟壳要背到什么时候呀,革委会主任在这个小县城里也能横着走了,没见过象你这样窝囊的。”
“你懂个屁!”汪国中竖起眼睛骂道,“我这叫低调。”他见邓勇军讪讪不说话了,摆弄一下手表,又递了过来,“明后天去陈家巷子找陈二试试,他以前开钟表铺的,应该能修好。还有,你说那姑娘漂亮,那你就正经追求,好好把人家娶回来,以后不许耍流氓。”
“噢。”汪勇军朝邓勇明比个胜利的手势,见他爸起身,忙飞快下地,叠声喊道,“开饭了,开饭了,妈,快下来,吃饭了。”
邓勇明如一只小老鼠般吱溜滑到餐桌边,爬上椅子乖乖等着了。
“勇明啊,多吃点。”汪国中和蔼道,“上了学就没那么多空来大舅家吃饭了。”
“大舅,放假我就来,我家穷死了,什么吃的都没有,还是大舅家好。等以后上初中我就来大舅家住。”
“好,来大舅家住。”汪国中笑道,“多你一个还是养得起的。”
“笑什么呢。”
一个穿着条的确良碎花裙的女人从楼梯上走了下来,荷叶领收腰设计,一步一动间越发显得她身姿楚楚。四十多的年纪看去却如三十出头一般,皮肤娇嫩雪白。
“怎么,穿成这样晚上还要出去?”汪国中问道。
“唉,没办法,不是我们宣传部组织了个什么联谊会,欢迎省城下来纪检部的人嘛,我推脱不成只能去站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