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人极简凝炼的的气质竟可以精粹到如此地步,粗粝的饮食却可以滋养得起这么优雅而奢侈的文化,连日常谈话,都如同诗歌一样优美。
琇莹,春儿抚掌叫好,报之以一种毫无造作的浅笑和满足,
众人皆赞叹,琇莹,春儿并起身为吕马童添酒。
吕马童复饮了几杯,见时间不早,对项梁叨声打扰。说公务在身,不能耽搁,这几日城门查得紧,明天肯定是出不去的了,若要出城,需等到后天,他吩咐手下在城门口等候项梁叔侄,由手下验放出关。
项梁一再称谢,吕马童和杨武便带领郎中骑杨喜和王翳骑士吕胜下楼巡城去了。
项梁下楼送行,与吕马童言谈甚洽,都有惺惺相惜之意,但吕马童公务在身,只能拱礼作别。
走出店外,迎面而来的冷风,让醉客觉得有点天旋地转,项梁送人后在小优的扶持下再上楼进房,来香已用个小金漆托盘捧着记录酒账的竹片,开帐上来。项梁看花奴c梅香等人的祝仪,每人只有五十钱,项梁醺意正浓,拿了五镒黄金上币,给来香道:“这帐单你拿下去,将所有相帮的祝仪,每人补成一百钱。琇莹,春儿的加倍,剩下的就赏你,不必找来了。”
来香喜得磕头道谢,小优们也一齐上前磕头。动作整齐画一,琇莹,春儿道谢时不禁流下不舍的眼泪,一期一会,一生可能只相逢这么一次了。
无奈,项梁叔侄终属过客,更兼出城心切,在楼上整理了衣服,一步步踏下楼来。看见客人要走,馆主人为首的一众侍女皆垂手列队,恭恭敬敬的站在楼梯旁边欢送,不断地鞠躬致礼,笑容可掬的馆主向项梁叔侄说:“这里简慢得很,下女年轻,也没好好款待,服侍不周处,还要两位先生原谅。”
项梁只得跟着客气两句,在最末两位的女侍上前,手中各托着一盘糖果,希望给客人留下甜甜的余念。项梁却不过情面,从盘中拈了两枚丁香花瓣,含在嘴里香口。
还没到玄关,老苍头已从柜里拿出客人的靴子,给摆好在玄关之外,一律头朝外,一伸脚就可以换穿,项梁见他将所有靴子的主人记得正确无误,赞他几句。将几枚铜币打赏与他,苍头叩谢了,与几位下女,一直送到马路边,排开一一相送,或挥手c或鞠躬c拱手送他二人。
小下女得到的钱数额虽不多,却让她好开心。边陪走边说:“大人你今晚真是很棒,爱你喔!想你喔!以后要常来喔!”看得出来,这样的好运道,所带来的开心让她回味无穷。
二人上车,马车在鹅卵石铺就的空寂街道行进,车声辚辚中,街屋内捣衣的砧声还在夜色中断续。
秦朝征兵,官府只提供兵器c口粮,其余的用度如衣服c配备c日用品等,都得服役人家自己解决。替出征的亲人打点所需,会让原本家境就不宽裕的普通百姓陷入窘境;因此,提供军需品的行业都营业到很晚。到遥远的地方打仗,谁也不敢保证出征的人可以活着回来,所以征召令差不多等于死亡通知书,一出家门,是生离,也是死别,因此秦人性格中,亦有着深切的悲情。
菓子店也到了打烊时分,纷纷关上木门,狭窄黑魅的小巷尽头,有歌妓开门送客,木屐走过青石路,鞋拍地面,嗒嗒的脚步声,鞠躬送毕,木门挪拢时的惊鸿一瞥,一脸白粉,一身华服,让人觉察月牙白的灯火特别醒目,映照到马路上的小石子,让昏暗的石子路也有了颜色。
听到有人招呼,二人在车上回头看,依稀仍见到蜃景馆的人还在对他们二人挥手相送。咸京的商家都蛮会做生意,送别不只是在车边挥一挥就了事,而是一直要等到车子完全消失在视线那一端才会离开,如果碰到地形复杂点的,有时甚至还会快跑转个方向继续挥。宛若白色的蝴蝶在耀眼的月亮下面翩翩起舞。
这,都是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