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费处，还是上次那个小护士，陈然忍住怒气，将厚厚一叠单据往柜台上一甩，问道：“你能不能给我一个解释，为什么住院两周能花这么多钱？”

    小护士吓了一跳，支支吾吾道：“你爷爷本来就伤重，医药费贵点不很正常？”

    陈然冷冷道：“每一笔收费我都看过，检查和治疗费用只有不到六千块钱，其他的都是各种屁用没用的进口保健药。你们医院就是这么宰人的？”

    小护士一时语塞，这时身后一个声音阴阳怪气道：“有人之前不装大款么，怎么该缴费的时候就怂了？”

    陈然不用回头也知道谁来了。挺好，省得自己再找他当面对质了。

    郝平安走到小护士身边，洋洋得意道：“小佳，我说得没错吧？有的人就有这么抠，给自己爷爷用点好药都舍不得。”

    小护士一见郝平安，顿时勇气大增，用一种异常厌恶的眼神看着陈然。

    陈然冷笑道：“老李头不过是脑震荡和骨折，医院里相同的病人应该不少，你敢把他们的收费单拿来和我对质么？”

    郝平安对这种质问早就习以为常，当即嘲讽道：“你要一开始就说没钱，我们自然会用国产便宜药，但你不有钱么，一掏就上万，谁知道连进口药都用不起呢？”

    陈然心想都怪自己刚开始太忍让，才导致对方得寸进尺，正要发飙，突然一道低沉的男声传来：“这在医院呢，吵什么吵！”

    一个中年医生领着一群年轻大夫往这边走来，郝平安一见连忙迎上前去，谄媚道：“宋主任，您来了！”

    宋主任面相威严，点了点头，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郝平安连忙把事情经过添油加醋讲了，宋主任大手一挥，对陈然道：“医院所有的药物费用都在药管局备案，你要不服，随便去告。”说罢扬长而去。

    郝平安有了领导撑腰，脸色更狂，异常嚣张地对陈然道：“你一天不缴费，你爷爷就一天别想出院。咱们医院是该集中整治下你这种老赖了。”

    他说这话时威风凛凛，再次迎来小护士崇拜的目光。

    陈然深吸了一口气，思索片刻，淡淡一笑道：“你真的很有种，希望你明天还能一样有种。”

    郝平安气得浑身发抖，正要指着少年鼻子骂，陈然已转身离开。

    宋主任是医院的大外科主任，平时只有重大疑难杂症才上手术台。今天他照例下班得早，来到医院的停车场，一人早已等在他的宝马车旁，正是郝平安。

    “主任，这是这个月医药代表给的辛苦费，照例我三您七。”郝平安毕恭毕敬道，同时驾轻就熟地将一叠大钞塞进了宋主任包里。

    宋主任满意地点了点头，提点道：“小郝啊，你现在也算上道了，但处理具体问题还是不够成熟。比如刚才那个初中生，一看就是个愣头青，对付这类人，你不用硬碰硬，软刀子磨死他们就行了。”

    “他不是对医药费不满么，让他告去，药管局，法院，爱上哪上哪。哼，别说打官司，能进大门就算我输。”

    郝平安如小鸡啄米般连连点头，亲自为宋主任打开车门，目送他离去。

    宋主任住在本地一个高档小区的复式楼里，因为早年离婚的缘故，现在是一个人住，偶尔女儿会过来。

    他停好车，回到家中，没有先去厨房洗手，而是走进卧室。

    厚重的欧式窗帘将阳光遮挡得严严实实，一片漆黑中，宋主任准确地走到某处墙边，伸手在一个数字键盘上摁了几下，哐当一声响，保险柜打开了。

    他把郝平安送的钱放进保险柜里，然后陶醉地深吸了一口满柜大钞的味道，关上门，正要离开卧室，冷不丁一个懒散的声音传入耳朵。

    “一个医生，就能贪这么多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