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中是一个山清水秀的好地方, 刚刚过了北区的黄土坡,越了秦岭淮河线,气候已经开始趋近于南方的特征。这才四月份,空气中已经有了湿度, 微微润泽着人们的皮肤与泥土里的种子, 似乎随时随地都能闻见满鼻腔的花苞甜香。
要说过了关中的汉中最大的客栈,自然要数龙门客栈。
人眼很难短时间内数清这里围了多少栋层层叠叠的客楼栋楼上下究竟有几层层排开了多少间房,关中本就是纽扣漠北c南疆c中原的最大中枢, 几乎所有往来的过路人都要来龙门客栈歇个脚住个店。整个汉中都再找不到像龙门客栈这么热闹繁华的地方, 乞丐恨不得让自己讨钱的碗长在客栈门口, 歌伶戏团最爱来周围摆台唱戏,甚么说书的赌钱的推着小车儿卖杂货的应有尽有,就算天子脚下的京城也开不出这么一个兴盛繁荣的客店。
嘈杂熙攘的大堂中, 门边角落里的饭桌上。
华玺帮屠酒儿倒上茶水, 表情含着点羞赧, 说:“姑娘,我们修道人不沾荤,同桌吃饭不会嫌弃吧?”
屠酒儿瞥了一眼桌上那些素菜,淡淡道:“嫌弃。”
阿蛮撞了撞她的胳膊,皱着眉,小声说:“三三。”
王辜云瞪了华玺一眼, 干咳两声, 转而伪了一张笑脸, 装作不经意问道:“对了, 刚刚和你们一起的那个白衣佩剑的姑娘呢?”
“你进来时没看见她么?”屠酒儿翻了个白眼,面上表情颇为不屑。
王辜云倒是真没看见明漪,小心地又问:“在下眼拙,确实是”
“你不是眼拙,你就是没往门口墙角里那个叫花子堆儿看,”阿蛮兴致勃勃地笑起来,讲得眉飞色舞,“你也想不到吧,她那个死木头脸,竟然肯和那群要饭的站在一起。笑死我了,她刚刚还借了个破碗摆在面前,哎哟我的天,霄峡那老头要是知道她这样干估计要气得胡子都翻起来了哈哈哈哈,玉虚继位掌门人落魄至此啊哈哈哈哈”
“别说了,丢死人了。”屠酒儿把脸埋入掌心里揉了揉。
王辜云和刘山林对视一眼,不解道:“她为何会?”
阿蛮由鼻腔里哼了一声:“谁让她把马车给毁了啊,她活该。不过还好她不算太笨,知道节省,亲自把那匹马和那半搭子车厢拖到这里,现在她只需要赚个修复的钱就可以了。我估摸着,她在那里站到晚上就差不多可以赚够了呢。”
华玺挠了挠后脑,问:“可那位姑娘衣着容貌皆是出众,旁人又怎会像对普通乞丐那样对她解囊呢?”
阿蛮答道:“所以她在那里吹笛子呢,你都没注意到,整整一个下午这里一直都可以隐约听到阵阵笛声么?”
华玺摇了摇头:“我只能听到吵嚷声。”
“唉,凡人的七窍就是”
屠酒儿飞了她一眼,用眼神止住了她的话,接着变了副妩媚模样,胳膊支在桌子上撑着头,歪着脑袋看华玺:“玺哥哥,人家不想再叫那个笨蛋在外面丢脸了,可她赚不够银子不肯回来的,怎么办才好啊?”
王辜云及时地掐上了华玺的手腕,帮他答了:“既然同是身在道门中的修道人,互相扶持帮衬些是我们该做的小事。你们修马车需要多少钱?在下帮你们补上。”
阿蛮抢道:“一百两。”
“一百两?一百两都可以买个新”刘山林忍不住开口。
“我给。”王辜云打断刘山林的话,他不想节外生枝,更不愿意在龙门客栈因为一点钱浪费时间,便直接爽快地掏了腰包,取了张银票出来。
屠酒儿也没客气,直接高高兴兴地收进了包里。
拿到了钱,她也无心在这满是素菜的饭桌上耗费精力,又聊了几句有的没的,后随便扯了个借口就拉着阿蛮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