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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落于江北区观音桥附近的这家酒店,在整个重庆市的餐饮界并不算得出名,却因环境的优雅,适宜家庭聚会而深得食客青睐。唐贤平选择这里举办一场家宴,一是为了给自己刚刚出生的儿子庆生,也为了自己工作上的称心如意,想要好好庆祝一番——他刚刚调任保密局西南特区区长一职,并兼任重庆行辕第二处处长。
这是身在重庆的亲属们难得的一次聚会。母亲和岳父母三位老人,被安排在上首位置。余下江韵清三姐妹齐肩而坐;而彭定邦c范义亭c唐贤平这三位连襟,也不再分职位高低,而是按辈分大小坐得很有条理。江家父母展眼一看,这简直是江家多年来难得的一次聚首。不禁嘴里慨然道:只是缺了你大姐和大哥。这几年来,也没他们的音讯,不知道在我们闭眼的那一天,咱们这一大家子,还有没有个能聚齐的时候。
老人的话有些伤感,很快被唐贤平的祝酒词打断。气氛随之变得热烈起来。唐贤平端起酒杯,首先敬三位老人家。一饮而尽之后,又将酒杯倒满,按照年龄长幼,先后敬自己的两位姐姐姐夫。早先,他虽然和彭定邦在岳父家见过几次面,却始终难以接受这位比自己年长十多岁的连襟——就连自己,也搞不明白出于何种心态。他第一次诚恳地叫了彭定邦一声“姐夫”,并看一眼已经怀孕的江韵清,祝他们生活美满的同时,也祝他们两个月之后,能顺利生下一个外甥或外甥女。接着他又敬范义亭夫妇。此时的范义亭已离开军统,在军政部做一个要职。由于经常打交道,客气话倒显得少了些,只眼神中有着更多的会意。
彭定邦在这样的家宴中一度变得十分谨慎。他敏感着唐贤平的身份,清楚地知道,此时做了第二处处长的唐贤平,比以前更加危险。这个臭名昭彰的“第二处”,是专门为对付重庆市地下党,而专门设立的。唐贤平上任以后,倾注了巨大热情,工作上雷厉风行,已让处于危急中的重庆中共地下党组织,倍感压力。
唐贤平平日里虽不喜交际,却是一个善饮之人。今天难得开心,便极尽地主之谊。轮番劝酒下来,幸亏彭定邦有着极好酒量,不至被灌得烂醉。觥筹交错间依然能保持清醒的头脑,却要频频上厕所以求缓解。
当他在厕所内方便完之后,正在水龙头前洗手,有人从外面走进来,不经意间朝镜子里看了一眼。当彭定邦转身离去,那站在便池旁的人始终愣着,经过一番思量,嘴里不禁发出一声讶异的惊叫。匆忙系好裤子,出得门来,却在幽深走廊尽头,只看到彭定邦一个背影。
这人快步追了出去,逐一推开包间的房门,搜寻着那个曾十分熟悉却又稍纵即逝的身影,他怀疑那是一个梦。
彭定邦刚一落座,便见有人推开包房门,探进一张热汗腾腾的脸来。朝整个酒桌上睃眼寻看,待看到他时,眉眼瞬间舒展开来,悲欣交集地喊了一声:姐夫!
此人正是寻他多日的谭正林。
谭正林今天因报社聚会,和段成芳等人也恰好在这间酒店聚餐。彭定邦去上厕所时,曾碰到过段成芳,两人假做不认识,只相互递递眼色。彼此间知道相邻的包间并不远,分手时淡然一笑。却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谭正林。
此时彭定邦也认出了谭正林。身子一震,瞬间酒醒大半。谭正林奇怪的称呼,让一桌人先是感到好奇,后又感到惊讶。先是呆呆看着这闯进来的陌生小伙,又一同将目光投到彭定邦身上。彭定邦脸上的慌乱已无法掩饰,如果他能再镇定一些,坦然将身份的尴尬化解过去,便不会引来唐贤平的更多注意。但似乎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在这突如其来的情况下,做到镇定自若,泰然处之。豆大汗滴顺着彭定邦的额头滚落。更为致命的是,他竟装出一副醉态,将目光看向别处,尽力躲避着谭正林殷切的目光。
谭正林略有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