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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安是一个略显凋敝的城市。除高大城墙和巍峨城楼给人留下深刻印象之外,那些坑洼街道与破败民居,让人有一种步入古旧村庄的感觉。
记者们被安排在距离西京招待所不远的一家旅社里。与马天目同住的,是一位来自《大公报》的记者。这位老兄身材消瘦,面色灰黄。自打从飞机上下来,便一副萎靡不振的模样。但一进入工作状态,却马上换了一副颇为老道的样子。显然在记者这一行已摸爬滚打多年。当官方组织者将记者们召集在一块,召开采访前的碰头会时,这位仁兄悄悄对马天目说,像这种采访,基本没有我们记者什么事,走走过场而已。我们的任务,就是在西安城好好逛一逛。听说西安的玉器不错,烟馆和花柳巷也很有内容。等闲下来,老兄带你去走一走如何?完事后官方会为大家准备一篇“通稿”的,回去就能交差。
马天目的心思自然不在采访上。他只是留意着接近他的每一张陌生面孔。那些从各地汇集而来的记者c军人c穿便衣的有特殊使命的人(从他们的眼神中便能看出他们的身份);以及旅店的跑堂和在记者招待会上穿梭来去的侍者。他注意着他们每一个人的举动,哪怕一个眼神,一个特殊手势,都会让他浮想联翩。想到他们哪一个会是来找自己的接头人?但两天的时间过去,没有一个人来主动找他联络。倒是每次顾盼观望之际,马天目总会看到唐贤平站在远处的身影。作为官方组织者中的一员,唐贤平不离记者团左右,自然无可厚非。但在马天目看来,唐贤平此行,或许就是为了监视自己而来。更为奇妙的是,除采访时的特殊关照,晚上大家的自由活动时间,唐贤平借老同学的身份,更是不离他左右,简直让人有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这天中午,记者们吃完官方为大家安排的午餐。马天目去上厕所。站在洗漱池前洗手时,一位身材高挑的男人也站过来洗手,他从挂在墙上的镜子里看着马天目,也不说话。马天目从镜子里看他一眼,发现那男子目光沉稳c笃定,却毫无内容。低下头,正欲转身离去,男子将一张纸条递给他,也不说话。转身离去。马天目展开纸条,匆匆看了一眼,见纸条上写着:今晚七点,带好东西,西京酒楼见。
有人从外面走进来。马天目急忙把纸条团在手里。来人是唐贤平。打一声招呼,问马天目道:老同学,明天是呆在西安的最后一天,大家可自由活动,逛逛西安城,有什么想办的公事私事,可要抓紧办啊!
马天目回他:公事都已办好,至于私事,西安即没朋友也无故人,只不过想买些当地特产,回去讨老婆孩子欢心。
唐贤平笑着说,好好,只是西安市面上很乱,出去可要当心。
下午五点,马天目做好准备。两份文件的原件临来时便已做过精心处置,缝在大衣内衬里。至于那份写了文件的“密码”本子,他是始终带在身上的。作为附记采访资料的工具,很多记者都有这样的习惯。准备动身时,却不想遇到麻烦。
那位同屋的记者仁兄非要拉他到烟花巷里去逛一逛,不论马天目怎么推脱,也不肯罢手。只说若不去,就是瞧不起他。等回了上海,你走你的通天路,我走我的独木桥。抽烟泡马子,花费都由我请马天目真是搞不懂,这位仁兄怎么会对自己如此热情——其实他只是见不得马天目的洁身自好,想拉他下水,开心解闷而已。大概每位有不良嗜好的男人,都有这样怪异的心态。
马天目正想翻脸,却见唐贤平转进来。问起因由,唐贤平满口赞许。说你们做记者的,平日里洁身自好惯了,难得有机会出来,我也听说西安的花街柳巷,和上海的味道完全不同,有一种“羊肉泡馍”的实惠。到那儿去转转,开开心,也可体验体验生活嘛!
马天目急的抓耳挠腮。见越是推脱越是难缠,不由冷静下来,假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