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问起那个瘦骨嶙峋的接头人时,江韵清并未回答马天目的提问。
那时他们坐在一家面食店内。这也是他们第一次正式的接头。为慎重起见,第一次在街头的仓促会面,江韵清并未对马天目透露更多。而这一次,江韵清也并未完全认定马天目的身份。她始终因巡捕忽然闯入,而对他心存疑虑但在江韵清心里,所能承受的压力已至极限。她急需找到那个可以信任,可以依赖的——“组织”。
江韵清详细向马天目询问了他和陈烈接头时的情形。并再次重申陈烈对马天木所保留的态度——如果是一个可靠“同志”,是不该在接头信物这样重要的事情上出任何差错的。马天目有口难辩,却一时难以将自己的境遇讲得清楚,最后只能强词夺理这样说道:如果我有什么问题,早就把你抓起来了,而不会和你坐在这儿,扯这些无聊的闲话。
他看着江韵清不开心的样子,又对她正色道:现在情况危急,也很复杂,所以请你必须要信任我。
江韵清看着他,无奈地说,我很想信任你。
基于老乡身份,又有最早在火车上的邂逅,江韵清还是决定:信任面前这位显得坐卧不安的瘦高青年。但她还是要考察他一段时间。当马天目向她问起那个他猜测了很久的秘密,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要交给“组织”时,江韵清直接搪塞了他。这样说道:至于东西的事,我要和家里商量商量再说。
她问清马天目的住址。其实心里有自己的打算。当马天目向她问起住址时,她冷冷答道:你不用问我。等有事,我自会去找你。
几天之后,正当马天目暗自为无法找到上线而感到焦虑,江韵清找上门来。她一脸惊恐。对马天目说,她要搬家,必须搬家。
搬家?马天目诧异地问。
是的。江韵清说。
马天目无奈地笑了笑。觉得为了搬家这种事,来找他这个所谓“组织”,也真是有些荒唐。这种事应该和你爱人商量马天目不无讥讽地说道。
他死了。江韵清说。泪水无声地从眼角滑落。
待平静讲完陈烈去世的过程,江韵清心里又是一阵绞痛。想起自己一个姑娘家,平生还未经历过亲人的离世,想起怕惊动邻居,悄悄找来贩卖青菜时认识的河北小伙,趁夜深人静,悄悄把陈烈埋葬自己所受的那份惊恐自不必说,只是可怜了姐夫,一领草席,埋到乱坟岗中。如果再让她去找他的坟,却是哪里能够找到
她无声哭着。看到坐在对面的这个年轻人,这个所谓的“组织”,泪水似乎流得比她还要汹涌,觉得他如此懦弱的样子,以后重要的事是否能够托付?她瞬间收住哀伤,郑重其事向他讲起之所以要搬家的原因。
陈烈久不现身,已引起邻居的注意了。另外一个更为重要的原因,那天江韵清正呆在家里,忽听门外传来一阵喧闹。隔窗一看,见街上站着一个男人,正在自家门口大声喧哗。她不敢出门,直到邻居被那男人惊动,问明缘由,来敲门时,她才敢出去应对。那男人喝醉了酒,说自己以前的一个相好住在这里。他出门几日,那相好便躲着他不见,显然是想甩了他。她花了我那么多钱,想这么轻易甩掉我,真是把老子看扁了!男人这样醉醺醺说着,边说边向门内闯。大家拉住他,对他解释,指着江韵清说,你那相好,早就搬走了。现在是陈先生陈太太住这里,这是陈先生的亲戚。人家陈先生可是做大生意的,正派人,哪会和你那相好扯上关系。醉汉仍旧不依不饶,直到大家喊来巡捕,这才好歹把他弄走。临走时,仰头大喊:美凤,你不用躲着我,你躲到哪儿,我都能把你找出来。
看马天目一副迷惑不解的神色,江韵清冷静告诉他:之所以必须搬家,是因为那份大家都知道的“重要东西”,已受到了威胁。
说到那份重要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