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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去茶楼约定碰面的时间越来越近,马天目开始变得坐卧不宁。他始终拿不准主意——是自己贸然前去,还是坐视不管?贸然前去的话,想想都觉得是个笑话。那个苦苦寻找组织的人,想必是望眼欲穿,急切盼着找到组织的这天。但邱老板一死,自己显然成了孤家寡人,谈何代表组织?那岂不成了笑话;如若不去——马天目想到这里,断然否决了这个看似合乎情理的想法。那些在街上东奔西走的日子,已让他饱受寻找和等待之苦;想必对方也是受着同样的煎熬。如果这次失约,好不容易取得的联系必将中断。再找起来,定会石沉大海。还是去吧!马天目这样劝着自己。自己就代表一次组织又怎样!况且尚存一线生机——如果小马能够尽快找到那个他所认识的人,到时候联系上,自己妄称“组织”,也就变得名正言顺了。
准备赴约这天,马天目特意精心装扮了一番。换上一身长袍,戴了一顶礼帽,又临时凑了一副圆框墨镜。对于墨镜的配置,完全出于他个人喜好。对于接头时那种神秘的想象,已让他开始兴奋起来。皮包是从家里带来的,显然很符合他的这身装扮。皮包里装了上次从书店新买的书。作为接头信物,也是再合适不过。具体到见面时的种种细节,由于没了邱老板的指示,也就只能见机行事了。
他早早到了约定的茶馆。由于时间尚早,茶馆内鲜见客人。要了一壶茶,坐在一处靠窗的位子上。从这个位子看过去,不但能看到外面街上的情形,坐在茶馆内喝茶的客人,以及走进走出的来客与去客,也尽收眼底。
一个上午的时光慢慢耗尽。马天目显然成了茶馆内最奇怪的一名客人。起先他双目炯炯,茶兴方浓。由于戴着墨镜,别人是无从看到他目光的。只能看着这个戴墨镜的人将头转来转去,大口喝茶。一壶茶很快喝完,便要了第二壶。等第二壶喝完时,马天目便频繁去上茅厕了。到了第三壶茶上来,马天目便显得无所事事起来,偶尔将放在桌面上的书端着,饶有架势地看上两页。又想到书是接头信物,是该端着,还是应放在桌上?实在拿捏不准。有一段时间茶馆内涌进大批客人,看来是茶客登门的高峰期。而马天目所坐位置,是一位熟客常坐的。那位熟客显然在这一带名气很大。茶馆里的伙计不卑不亢地来和马天目商量:先生是否还要续茶?马天目说,续茶,当然要续茶!伙计说,如果续茶的话,先生就请换一个位子,这位子是别人预定了的。马天目一愣,装作不高兴的样子。伙计说,看您来得早,以为到了这个点儿,先生的茶也早该喝完了,所以事先没跟您打声招呼。马天目听出伙计话里的轻薄,只能乖乖换了另外一个位子。这位子处在茶馆比较显眼的地方,也不便东张西望。只能定下心来,被动等待对方来找自己接头。
几壶茶水下肚,马天目只感到腹胀如鼓。由于坐在这个显眼位子上,也就不能丢下桌面上的东西,随意去上厕所了。正等的焦躁,小便憋得难受之时,一位客人在他对面悄然落座。
马天目抬头看,见此人虽穿着周正,却骨瘦如柴。面色黑黄,嘴唇呈猩红色,像是一个痨病鬼。马天目神情专注起来,从墨镜后偷偷打量这位茶客。见客人要了一壶最便宜的茶水,看也不看马天目,神色淡然地小口啜饮着。
等了半天,对方竟毫无反应。马天目有些扫兴。却不想那客人对他悄声发话:先生是来这茶馆应聘的吗?他说这话时,头也不抬,嘴唇贴在杯沿上,像是在吹杯口的浮茶。那话听上去不像是在向对方发问,倒像自言自语。
马天目转转眼珠。擎头说,是啊!
那你是从哪里看到的招聘讯息?
马天目又转了转眼珠:华亭路和延庆路一带。
哦,客人点点头。放下茶杯,看着马天目,说,那就对了。
马天目摘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