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佳丽在自己跟自己生闷气。
打从医院出院后在村溪水里抠了两脸盆石螺肉起,自己想尽了一切办法是鱼塘鱼塘下不去,水田水田下去了又没用,郝佳丽觉得这个时候就算自己有一双健康的腿,虽然两条腿能到处行走不疼也不受约束,却跟母亲一样也是废腿一条,什么都没干成没干好。
捱到现在眼看家里卖螺肉的钱再买包盐,买几样冬季地里种植的蔬菜种子,包括大白菜,白萝卜,葱蒜以及芥菜,买完这些种子以后口袋里与钱罐子的钱就再也掏不出一分一毫了,而家里米缸的米掺和着杂粮煮最多还可以吃半个月,过了这半个月,郝佳丽知道这个家的三个人就只有坐以待毙。
郝佳丽告诉自己不能就这样等死。
郝佳丽也不想就这么屈服,放弃。
陈清与曹菊英帮不帮是另外一回事,郝佳丽自己也想自己要有志气,这些年自己这一家子也麻烦够了这两个亲人了,而自己却从来没给予这两个亲人任何回报,只知道一味的索取,这两个亲人也都是上了五十岁的年纪了,郝佳丽看到奶奶的头上有了不少的白发,而且今年越来越多。
整个夏天,一到了晚上,郝佳丽村子里全村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就坐在村里晒谷的场地上乘凉,郝佳丽这时就会打着手电筒帮奶奶扯着头上的白发。
陈清也一样,陈清的胡子与头发都开始有几根白发醒目地长在头上与嘴上,陈清有时候开郝佳丽玩笑,说等自己能吃上郝佳丽去生产队出工挣得的粮食,自己恐怕已经老了,或许也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郝佳丽嘴上安慰舅舅说快了,说自己过几年就长大了,但郝佳丽心里愧疚,自己家这么多年老是穷得揭不开锅,哪里还有钱粮来孝顺这两个亲人。
尤其是现在,家里很快就彻底到了山穷水尽,寸步难行的地步了。
这地步凭郝佳丽自己的本事是断了家里所有的经济来源。
这地步让生活的担子会从现在开始全部压在这两个亲人的肩上。
一想到这些,郝佳丽感到羞愧,为父亲的不负责任造成这个家给这两个亲人带来的负担感到羞愧。
父亲一个堂堂七尺男子汉,却把自己的家庭丢给父母与亲戚来承担来负责真是枉费做了男人,所以郝佳丽也开始想着,自己无论如何都要竭尽全力靠自己的力量摆脱困境,尽量少去麻烦拖累这两个亲人,这样自己为父亲的不堪才是做了点什么,或者弥补点了什么,然后让这两个亲人的心里也好受一些。
郝佳丽的这些想法是好的,可事与愿违,这段时间郝佳丽为了弄田螺卖钱是想尽了一切办法也不管用,站在水田的烂泥里想着这些事郝佳丽就来气,郝佳丽气自己的没用,也气得把自己的嘴唇咬痛了。
还有想着这个家往后更难熬的日子以及看着脚底下到大腿根部与烂泥一样深的水靴怎么都拿不出来,自己的腿怎么也迈不开步子,郝佳丽又烦又燥,站在水田里,站着站着郝佳丽一下子脾气就爆发出来了。
郝佳丽的牙齿倏地松开咬着的唇,然后“啊”地几声大喊,长喊。
喊完郝佳丽就俯下身子,一双手插在水田的烂泥里,十个手指锄头翻地一样的快速翻着这些烂泥,一边翻郝佳丽一边叫着:田螺!田螺!你在哪?你们给我出来!你们都到我的脚下来,你们要是不到我的脚下来,等我抓到你们了,信不信连壳带肉我会用铁锤砸得你们渣都没有!
郝佳丽一鼓作气地把脚下水田的烂泥翻了个水桶那么大的坑,但还没发完,发够脾气,郝佳丽不罢休地又把泥坑周围继续扩宽了的翻,翻得自己手长够不着深与远的泥了郝佳丽才停下。
郝佳丽一停下就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然后就见两行泪水“刷刷地”一颗一颗珠帘子似的挂在了她的脸上了,郝佳丽想哭却强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