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九九一年七月的一天。
这天,一大早天空阴沉沉地,到了下午一点钟的时候,更是乌云密布,雷声滚滚,雨就像水往筛子里倒一样的下着,石楠告别市报社主编谢召军就急匆匆地赶往火车站。
因为是星期天,石楠没有叫司机送他去报社,他自己想出来透透气,在公司的办公室里呆了一个礼拜,不要说办公,就是一天什么也不干光坐八个小时也会把个人坐傻坐瘫,不出来走走,石楠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要机械了。
石楠买好车票,发车的时间还没到就早早地上了车。
这趟列车是郴州开往衡阳的慢车,沿途每个乡镇小站都靠停,说穿了就是用来方便铁路职工上下班用的。
铁路有两个工种是早出晚归的,一个是电务段一个是工务段,这两个工种负责电缆检测维修及铁轨的安全检测维修,这两个工种的工作人员从早上一出发走的路程少则几公里,多则十几公里,有时一整天都在外面,他们下班回家必须要坐这趟慢车,因为特快只停市站,而一个市与一个市的距离相隔五六十公里,没人走得了那么远,当天返回就更不可能了。
刚好,这趟车停靠乡镇的小站打从石楠公司的货运站经过。两块钱车费,火车在中途只停一个小站许家洞,到石楠要去的街洞车站的时候,大概四十分钟上下,这趟车在郴州车站这个市站是始发站,车站内专门有一条站边的轨道停靠,离发车要等客两个钟头。
车上的乘务员还是早上出门上班的这些工作人员,慢车不比快车,尤其是特快,譬如,广州到北京,最少要二十个小时,那还是在不晚点的前提下,要是晚点还不止,所以中途乘务员,火车司机都得换班。谁上得了二十几个钟头的班?铁打的身子还差不多,况且铁路安全行驶规则也不允许有这样操作。
这趟慢车就不一样了,到衡阳终点站也就四五个钟头,乘务员与司机用不着更换,从衡阳到郴州,再郴州到衡阳都是这帮工作人员,只要中午等乘客的这两个钟头让他们睡个午休觉就行了。
石楠早早地上了车等候着。
如果不是春运与节假日,这趟车就可以从站台两头工作人员上下班的出入口上这趟车,这里平时一般都没人坚守岗位,也不设岗,设岗也没用,坐特快的去远方省会城市,如果想逃票从这入站台上车的话,上了车车上的几次检票是无论如何也逃不过补票这一关的,不如干脆老老实实买了票从候车室剪票上车,还免了补票的手续费。
而像石楠坐这么近距离的车,车费才两块钱,其实买不买票都可以,这趟车几乎坐的都是这条线路的工作人员,查起票来都有铁路工作证,铁路工人坐火车是不用钱的,不管是到哪里,只要是在国内。除了长途要单位的证明以外,短途一本工作证可以天光坐到天黑天黑坐到天光都没人管你。
这趟就更加自由。
车开始行驶一个小时之内一般检票员都不检票,因为没什么人,乘务员大都坐在餐车吹着冷气,说着玩笑话来驱遣工作的单调与枯燥去了。
等到火车行驶了一个多钟头了,沿途停了两个站上了一些旅客,这个时候乘务员就开始一个车厢一个车厢查票了,逃票的旅客这时也就从漏网之鱼变成了死鱼一条,而恰恰这个时候石楠已经到站下了车,他可以成功逃票,然后省下两块钱。
而石楠不想这样做,那怕就是检票没开始他就已经下了车然后把这两块钱的车票作废扔掉算数。
这是一个人的素质问题,这不是这两块钱的事,石楠是一个公司的党委书记不说,他毕竟还读了那么多书,写了不少文章,出了两本书。
虽然出书的钱如丢进了水里连泡都不冒一个,也如逢年过节走亲访友送礼似的送给了自己认识的人一本都没卖出去,但那是石楠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