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女儿额上留下了一个轻吻。
有些不舍地退出女儿的蚊帐,重新拉好蚊帐的拉链后,苏医四周看了看,很快他的视线驻留在窗台下的书桌上。桌上有个简制书架,书架里整齐地摆放着一些儿童课外读物和女儿的暑期作业本。
书架的文具框里还有一个粉红色的铅笔盒,这是刚结束的这期期末考试,他送给女儿的奖品,要知道女儿可是得了个第一名哦。书架旁是一盏台灯,在台灯左边还有一个小闹钟,一个小猪猪存钱罐。
看到眼前这些景象,苏医脑海里不由得涌现出一幅温馨的画面:小闹钟大约七点三十五时,刚看完新闻联播的彭敏被女儿急匆匆地拉入了小闺房。二人来到书桌旁,女儿按下台灯开关,然后迅速地跃上书桌中间的凳子上。妻子彭敏,则被要求坐在她的身旁。
接下来,女儿欢悦地抽出了最喜爱的《唐诗三百首》。今晚上,她要和妈妈一起背诵的是王维的《山居秋暝》。于是乎,小小卧室里,有淡淡诗意荡漾开来。“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
苏医双目携带笑意,盯着窗下的书桌,感慨万千。如此诵诗场景,他也加入过,只是这样的次数少之又少。他是骨科方面年轻有为的专家,但他也是一位父亲。在女儿与病人之间,他更多的时间是与病人在一起。
在不争的事实面前,他经常内疚,但他也万分无奈!他何曾忘记三十二年前,那个叫苏建国的八岁小男孩。
那是一个血色残阳的下午,这个男孩眼睁睁地看着一头失心疯的水牛凶狠地冲向自己。
年幼的男孩害怕极了,他听不进任何声音,他傻傻地站在原地,忘记了哭,忘记了喊叫。直到他被扔到数米开外的干草堆后,耳朵里才传来奶奶撕心裂肺地哭声,“这是造的什么孽啊”
男孩听见奶奶的哭声后,心里则愈发地害怕,他慌忙起身,眼前相隔不远的大树底下站满了人,他立刻摇摇晃晃地挤进了人群中间。
他第一眼就看见爷爷斜躺在大树的根部,爷爷全身是血,胸部像碗一样已经凹进去了,在凹陷的血肉处,隐约间有几根骨头露了出来
爷爷意外的离世,彻底改变了小男孩的人生。自那以后,小男孩开始玩命地学习。二十岁那年,他凭借过人的心智与医术,成为当地最年轻的骨科大夫。在正式成为一名医生时,他给自己改了一个名字,苏医。
三十多年来,爷爷最后的形象,一直萦绕在他脑海里。他选择骨科,也是因为他忘不掉那几根露出的碎骨!
三十多年来,苏医时常告诫自己:苏医,你要记住,你的命是爷爷的,你欠爷爷太多太多!
三十多年来,苏医一直努力学习工作,他每挽救一条生命,他对爷爷的亏欠感就减少一分。但苏医明白,他欠爷爷的,他一辈子也还不完!
所以,他能怎么办呢?
人啊,有时候的选择,其实很少的。
虽然选择很少,但他却幸运地拥有一个懂他的妻子,而且还有一个乖巧听话的女儿。这么多年过去了,而今已至不惑之年,他已经不在此类心绪上耗费过多心神了。只是单独与女儿相处时,这些情感往事难免会爬上心头。
不过感慨归感慨,此时苏医并不知晓,他在书桌之前已经站了将近一刻钟的时间了。如若不是系在窗户上的风铃突然发出叮叮当当的清脆声音,苏医神游到何时,谁也不知。
元神归位的苏医,定睛看了眼书桌上的小闹钟后,略显尴尬地摇了摇头。一大把年纪了,尚且如此地矫情,羞耻,羞耻啊!
“呵呵,哎!”
万般情绪,最后化出一声笑叹。再度望了一眼熟睡中的女儿后,苏医转身步出了女儿的房间。很晚了,他确实也该睡觉了。
不过当苏医合上女儿房门的那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