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帝王缓缓走了出来。
十二旒白珠浅浅摇晃,十二章锦绣刻画着日月星辰。
龙凤交缠,山火纵横,整个龙袍上金银纹交织辉映,在晴光下熠熠闪耀。
她披了玄黑的外袍,眉眸用黛粉点画出上挑的弧度,红唇轻抿,无半分少女的羞怯与惊慌。
女皇走出了殿外,接受群臣的礼拜臣服,编钟同钟鼓之乐齐鸣,赞颂着新皇的英明神武。
同时被册封为丞相的澹台夜站在她的身侧,仅抿唇淡笑。
直到整场仪式走完,群臣才再次齐齐跪拜,高呼吾皇万岁。
澹台夜捧着那一方玉玺,缓步行至她的面前,再次注视她的双眸。
两人相处了整整一年,如经年的老友,又如对弈的棋手。
苏绒凝视着他的双眸,安静地抬眉淡笑。
他缓缓的曲起双膝,跪在了她的面前,将那玉玺举至眉前。
“吾皇万岁,万万岁。”
苏绒接过了那被重锦包裹的玉印,沉稳道:“爱卿平身。”
他们的视线再度相交,如墨的瞳眸里映出她的模样。
缄默而又温柔,宛如一个无声的吻。
在这一刻,千人跪拜的这一刻,她突然愣了一下。
玉阶华庭之中,只有他与她对立相望,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
天下山河,突然都成了她与他身外的伴衬,就连那些跪拜的群臣,都成了无足轻重的泡影。
苏绒握紧了那沉甸甸的玉印,忽然有种非常不祥的预感。
在与他对视的那一刻,她好像动心了。
接下来的日子,几乎每个人都相当舒坦。
女皇上位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加薪。
随着苏慎的桑田新政被广泛效仿之后,江南一带在这一年里收获了接近双倍的两产,国库即刻充盈起来。
俸禄按照工作量大范围调高,同时冗官冗职被撤换为其他新立的职位,既不使那些人丢了铁饭碗,又满足了新的行政需要。
女皇宅心仁厚,革除了一系列的严刑重罚,又调整了农税的比例,进一步促进了国家的全面昌隆。
新的年号立为元熙,仿佛整个国家都迎来了一个崭新的春天,欣欣向荣的往上走。
虽然绝大部分人的日子都变好了,成天都过得相当乐呵,但有一个人成天辗转反侧,越想脑子里越乱。
女皇陛下不得不给自己多敷了一层粉,才能盖住黑眼圈。
动心这种事,从来都不是浅尝辄止的。
就如同饮酒一样,当你发觉自己开始浅醉的时候,已经停不下来了。
苏绒是情场中的老手,她虽然有过很多次愉快的床笫之欢,但恋爱这件事,已经可以称作为久违了。
她小心翼翼的观察着自己的欢喜与忐忑,对此并不觉得轻松。
这一切,都只是个任务而已。
她是强行改变剧本的戏中人,也只是扮演着这么一个角色而已。
任何一个演员,在走出剧组之后,都要从角色中抽身出来,保持清醒和冷静。
可她现在动了心,就如同坠进了梦里,如何挣扎都有些醒不过来的意思。
在登基的那一天,二狗子便已提示了任务进度,表示可以跳转到下个世界了。
可是苏绒以担心原主应接不暇为借口,硬生生的拖了半年。
这半年里,她让所有的政务都走入正轨,即使那个公主魂魄归窍,仅凭着她留下的记忆,都可以流畅的继续执掌大权,不会出半分的过错。
澹台丞相依旧过着优哉游哉的日子,虽然每日同她闲坐,却再无任何逾矩的动作。
他看的见她眼中的惶然与彷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