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个假冒伪劣怎么就当得那么辛酸呢?自来到这个破地方各种麻烦就没停过,事端便未断过。跟个护工似的呼来喝去,陪着解忧国家社稷,陪着周旋大神级人物,陪着敌人躺倒,如今还要陪老情人关灯睡觉!
苏璇吞了口唾沫,挨在树干上的臀部只觉前所未有的麻木而冰冷,她在心中暗叹:算了,苏璇你可莫乱猜,先将情况搞明白再说。
“本君忘了又若何?”苏璇大言不惭的将目光流转去,语气似有若无的牵了些嘲弄,用五星级演技装出不屑一顾的傲慢姿态,那犯贱模样连她自己都想给自己来一巴掌,
“剡总兵在临死前,不试着将这感恩说给本君听,难道不会抱憾吗?”
苏璇扬扬眉,落在他眼里的目色镇定而高贵,竟是不再有忐忑与为难,而是难得蕴上了清晰的思路与淡然超脱的心态。她思路清明以极:不管玄女从前对他如何,只是此刻,她需要断了他的念想,也断了玄女尘世中的红鸾。
便倚着剡远枫那悄然匿近,将剑搁上摩羯子脖颈的功力,即能评判出他资质不浅。
而瞧这人刚才所说,似是承了玄女的恩,那么想来收为己用是迟早的。
虽说杀了所爱便能返还现代,可哪怕苏璇在爱情上属于净水一泓,也可以明白:自己是爱不上剡远枫那和御子一般的自闭症患者的性子的,且她也并不想过早纠结杀不杀这个问题。
苏璇想要的,只是一名可以利用的,赤胆忠心的护卫。而两者孰轻孰重,她早已清明于心。
落日余晖还未散落完尽,两人却都已感到了冬日夜晚大自然渗出的股股切肤入骨的寒气,哪怕这里叶茂花繁,可便似御子说的一切,都不过是伪作的假象。
两人在这可如画的风景中以奇怪的姿势在树上一坐一立,
女的鬓发衣衫缭乱肮脏,但哪怕连身子摆出的姿势都古怪以极,然那对眼瞳却明亮若天上缀的星子,只是此刻那神色,却晕了些许轻世傲物。
男的手捧一柄断剑,恭敬置于齐眉处,明明他的姿态毫无一点可挑剔之处,可却教人怎样瞧都觉得不对劲。
剡远枫的眼色随着那声“抱憾”一霎震动紊乱起,脑中那些遥遥的记忆,似是掀了一股自南北来的朔风,梦中常现的纤细身影就在面前坐着,甚至与那点绮思一般,
她乌湛明澈的眸里,只,映出他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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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退十年,他还是一个肮脏的,任谁都可以朝他身上吐唾沫的乞儿。
可四岁以前,他却是一家富绅中,人人捧在手里的小小少爷。那时他扯过一个仆人便可骑在他们背上,让他们整日以手撑地的爬行,直至鲜血淋漓;一句口齿不清的“这人爷不喜欢”,仆人们就必须互相掌掴,口中还必须叫“打得好!”
而那时的他,卑劣的在一旁看着他们高肿起的颊,违心的话语,只觉得好玩以极。也只知咧开那没长齐的牙齿,咯咯笑的开心
待到他四岁诞辰那年,他的一个小厮因着给他穿错了件袍子,冻着了他,结果那仆人挨了二十棍子,没熬两天便殁了。
剡家人惹了官司,又不知怎地因此牵扯进一桩朝廷的案子,最后的结果,却是男丁流放,女眷将充军姬
剡远枫还记得那些不愿窸窣回忆起的薄淡往事里,那个日子,是年初九的卯时。
天刚只朦亮,剡家大宅那扇漆玄雕金蟾木门被狠力撞开,泛着冷光的甲胄成簇的涌进了门,一晃那纸缉拿帖子,兵卒们便开始捉人。
剡远枫看见自己素日里那些教会自己捉鞭子挞人c教会自己说谎话栽赃嫁祸c教会自己怎样恶毒怎样自私怎样高贵这些堂表兄姊们,却一个个的穿着单薄的亵衣,散了发,赤着足,几近癫狂的奔走躲避那些牵了粗重锁链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