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堂,对他们而言,似乎只要一来到这里,就找到了人生的希望。
食品街中心地段开着一家馄饨店,今夜因为临近过年,食客太多,人数爆满,桌椅都摆到店外去了。
几乎每张桌子都被挤满了,可唯有角落位置的那张显得冷冷清清的,只落坐着一个中年男子,缓缓吃着馄饨。
男子面容普通至极,没有什么特点,但奇怪的是,他绝不是那种丢进人群中找不出的类型。
他的脸上写满了沉默和坚毅。
他吃得很慢,非常慢。在平日里当然不敢这么做,也不能这么做,因为在他慢悠悠吃晚餐的时候,难保不会有恶魔慢悠悠把他当做晚餐。
以往他吃饭很赶时间,非常赶时间。
可今天他有时间,很多很多的时间,对别人而言是理所当然的,对他而言却是一种奢望。
他是韦伯斯特 ·布拉德利,燃烬远征军副军团长。
他吃馄饨的动作很标准,就像机械一般精准测量,那是同一个动作的不断重复,只不过在境外的时候,这种动作重复的速度要快上许多倍。
碗底见空,他停下叉子,望着街外熙熙攘攘的人群,陷入了长考。
时间还早,要不再买一碗?
……
中央直属领与北域的分界线,维尔加伐山脉是一片绵延千里的雪山,雪山深处有一座盆地,盆地中央有一眼温泉,温泉前坐落着一座积雪的红木屋和一棵剥了皮的白桦树。少女抱膝坐在树下,静静望着雪纷扬飘落。
今年的冬比往年要冷的多,连这眼温泉都不如以往那么温暖,泉水隐隐带着几分冷意。
夜已深了,晦暗深沉,连星光都被狂舞的雪片遮蔽大半,三尺之外一片漆黑,耳畔只余狂风怒号,无始无终,整片天地似乎只剩下你一个人。
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久远的仿佛是上个纪元发生的事。直到此刻,阿斯忒里亚依旧还能清楚的记得,那年秋天,漫步在花海中时鼻息嗅到的芬芳,似乎整个世界都在为她绽放。
家乡从没有下过这么大的雪,没有千里冰封的盛景,稀疏零落的针叶林,苍白死寂的雪原,有的只有温暖的光,碧绿的草,清澈的溪,悦耳的啼鸣。
与无边无际的蔷薇花。
红的像血。
可惜,她再也回不去了。
在这个千万人欢庆新年的夜晚,如今这儿只剩下一个被全世界抛弃的孤魂野鬼还在茫茫雪山中飘荡,独自一人去坚守那渺茫的执念。
一片雪融化在瞳孔中,寒彻入骨,似乎连灵魂都要为之凝结。
好冷。
她醒了,从芬芳的花海中。
如血海般的蔷薇花消散而去,取而代之的是还是血海,但这是真正的血海,血色溪流汇聚而成的海。
刀刃升起又落下,血花喷溅了一次又一次,无头尸体被不断拖走,一筐筐头颅接连搬离,留下的只有道道怵目惊心的血痕,空气中弥散着刺鼻的血腥味,让人误以为这是什么屠宰场。
砍了太多脑袋,最后连断头台的刀片都卷刃了,卡在某个倒霉蛋的脖子上半天切不下来,惨绝人寰的叫声久久回荡,最后喊到嗓子哑了,再也叫不出声为止。
于是断头台搬走了,换成绞刑架继续杀。
而此刻她在哪里呢?她在一旁看,除了看什么都做不了。
“又过去一年啦,原来从始至终你都不曾改变过什么。”阿斯忒里亚轻笑道,笑的乐不可支,笑的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但她没有流泪,她的泪早已流尽了,就在那片血海汪洋中,无数泪水落进其中,却不能让那作呕的粘稠感稀释半分。她曾立誓要守护的那些人,那些事,当真正需要她的时候,自己不仅仅能坐在一旁看,还能哭呢。
在她哭泣,在她无助的时候,曾经一直站在她身前遮风挡雨的身影,如今却坐于巍峨高台之上,旁观这场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