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边有崖,崖上有塔,塔顶有人,人在看海景。
沧桑白发在夹杂着冰屑的寒风中飘扬,衣袂翻飞,凭栏倚望,不知已站在这里多久。
微不可查的脚步声中,灰袍在身侧停下,陪他一起看海。
沉默。
“过去多长时间了?”裁决长率先打破沉默。
阿尔戈斯回答道:“八个月。”
“所以,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怎么还在这里?”
“因为她还没找到。”
“她去哪里了。”
“也许……她来找我们了。”
沉默。
“如果她找到我们了该怎么办?”阿尔戈斯问。
“在你眼前摆着一只羊,发挥你的想象力,你能想到什么?”
“羊排?”
“没错,可如果这个世界上根本不存在羊这种动物呢?”
继续沉默。
“想象是基于现有事物的拆分组合,进而形成新事物的过程,如果这个世界不存在羊,就算你的想象力能突破天际,也无法突破这个世界。”裁决长平静的遥望海天交接之处,一如既往的平静。
“这,就是规则,是那么的可笑,又是那么令人绝望。”
“那个囚笼,他们是逃不出来的,因为我从来没在囚笼里放过羊。”
重归沉默。
“多久了。”这次轮到阿尔戈斯打破沉默。
裁决长答:“八个月。”
“你为什么还在这里?”
“我在看海。”
“为什么看海?”
“因为有件事我想不明白。”
“什么事想不明白?”
裁决长转过身,没有一丝表情的脸上依旧是一如既往的没有表情:“在我回答这个问题前,能不能先结束这种一问一答的谈话方式,显得很傻,还有装逼的嫌疑。”
阿尔戈斯:“……”
裁决长回过头继续观海:“你还记得路德维希这个人吗?”
“记得。”
“他家住哪里?年龄几岁?家里养了几条狗,几只猫?最喜欢的颜色是什么?切蛋糕用左手还是用手?如果家里没有蛋糕他会改吃什么?”
“不知道。”
“你有没有发现我们对他的印象就像是一张单薄的油画,无论画上的景色多么诱人,只要拿刀一戳,就会发现后面都是空荡荡的。”
“发现。”
裁决长再一次回过头来,很认真道:“我说过了,这种一问一答的方式真的不好。”
灰袍巫师阿尔戈斯幽幽道:“不然你以为我们该用哪种方式?如果换做是伊利克特拉,估计这会儿话题已经被他扯到涡流海上了。
涡流海,位于岭南大陆以南,曾经是无数船只的埋葬之所,后来就不是了,因为没船敢去。
那片海域传说中是恶魔中的恶魔,渊魔神的盘踞之地,然而最最关键的是,那里距离此地有千万里之遥,嗯,真的很远,裁决长相信,换做是和伊利克特拉聊天,话题分分钟能被他带出那么远,拖都拖不回来。
沉默,裁决长以沉默代表着认同。
“去一次布格纳,寻找路德维希的过去,记住,是完整的过去。”
“现在?”
“现在。”
“如果找不到的呢?”
“那问题就严重了。”裁决长神情从未有过的认真,“一个人只要存在过,必然会在这个世界上留下诸多痕迹,如果找不到,那就说明,他不属于我们这个世界。”
阿尔戈斯略微挑了挑眉,有些不以为然,终究还是微微躬身退后一步,就此消散在烟雨中。
“等一下。”裁决长蓦然开口道,明明身旁没有人,身后也没有人,前后左右都没有人,但他相信一定有人能听得见。
短暂的沉寂后,一旁空气微微扭曲起来,灰色身影重新出现。
真的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