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更天,仍是下着雪,天灰蒙蒙的,叫人平白生了几分慵懒的意思。乾曜宫外,一行人渐渐走近了,仔细瞧着,这帮人头上的貂皮暖帽一应的铺上了一层薄雪,身上的官服却是正气凌然的鲜红色,这些人自不是别人,正是这朝中的重臣了。
周筠生才回了宫,这孙巍岱就提了辞呈上来,称病请辞从二品参知政事的官职。这孙巍岱以往与周筠生也算亲厚,周筠生自然对他也是颇为了解的。
虽他先前大义灭亲,亲手覆灭了太师一党,但也是心力交瘁,想来担着的心事也是颇沉的。
这不,年纪轻轻竟就患上了怪病,说是一时卧床不起了。周筠生也不强留,只吩咐他好生休养,又派了御医到孙府定期诊视,一应的用度不仅未减,每月还多增了上百两的赏银,以示关切。
这一时间,参知政事的位置便空了出来,周筠生不假思索就画了朱批,着意由李玬顶了孙巍岱的差事。
李玖詹更是平步青云,皇帝回来头一件事,便是叫他升任了中书省的左丞,这可是正儿八经的一品大员,李氏如今在朝堂上的地位,自然是不可同日而语了。
周筠生并非仅仅是因着这两人是茱萸的姑表兄弟的关系,更是因着这两人也着实是有些才干的,况且如今正是需要人来与叶氏抗衡之时,因而无论如何,这都是一步必走的棋。
如今正是大钺一年一度的财政议会,这新任的左丞李玖詹自然是当仁不让地走于前头,而后是平章政事叶之章c宗人府右宗人樊少华c参知政事李玬等。
张黎儿虽是离了宫,现下在水月庵中清修,张冲之一把年纪,官途倒是亮了,硬是从多年的吏部侍郎,升任了户部尚书,当他得知圣旨之时,可想而知,是何等的老泪纵横。
今日,张冲之也是在列的,只是他年岁大些,步子行的也缓慢,这雪天路滑,也不敢与这些年轻人相提并论。
仔细瞧着,这里头还少了一人,那便是刑部尚书公孙展。众人前脚都跨进了乾曜宫,这公孙展仍是迟迟未来。
今儿个要说的事,大家各自心里头都是十分的清楚,无非就是算算各部的用度,这有非议的事儿也拿出来辩个是非。面上看着,诸人皆是沉默不语,实则心下都早已打好了腹稿,各自都有了提防。
眼见着诸位大人们都来了,薛巾忙领着一众小太监迎了上去,“大喜呀,各位大人。”
李玖詹脸上,一如既往的笑意:“大喜大喜,瑞雪兆丰年,可不是大喜么。”
薛巾眼尖,瞧着张冲之步履蹒跚,忙上前扶住了张冲之的手:“张大人脚下仔细滑着,张大人如今也是六十九的人了,这等做了岁,也该要七十了吧。”
“薛公公这是嫌我老喽?”张冲之一向不善言辞,直绷着脸道:“这雪,是好雪,若是下的都是银子,那老夫当真是放心了,那明日便可告老还乡了。”
“大人言重了,奴才可不是这个意思。”薛巾边说,边将张冲之扶到玉阶之上,“皇上是万岁,您老呀,百岁都没问题。可不是还至少得在皇上跟前多伺候个二十年嘛。”
叶之章原是在前头走着,听薛巾如此说,亦忍不住转过身来,犀利道:“再干个二十年,薛公公,您这是要让张老成为大钺开国以来在位时间最长的大员不是?你这一张嘴,可比皇上的圣谕还厉害了。”
诸人听叶之章如此说,也不接话,只顾着各自低头走着。
薛巾忙谄笑着道:“叶大人这是说哪的话,奴才可没这个意思。可不是奴才这肚子里没墨水,自然比不得叶大人满腹诗书不是?奴才是粗人,叶大人可别同杂家一般见识。”
说话间,一行人已是到了议事阁外,“苍松”两个浑圆天成的楷书大字,方方正正地挂于顶上。殿外当值的太监,都解了披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