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床前屏风后,矮塌上的齐氏睡沉发出绵长呼吸,赵彩央才轻手轻脚拥被坐起。
齐氏是最担心的。
这几天晚上都很难入睡。
赵彩央扶着床架,挂着被子蹲坐起来,一面注意着齐氏动静,一面慢慢的做半蹲下半起身的动作,心中腹诽:什么美术专业服装设计都是浮云!她当初怎么就不学fù产科?
也不知道每晚坚持起立蹲下对生宝宝有没有用。
再没动静,齐氏和易生爹大概都要疯了。
小宝宝乖了十个多月,临到了却调皮起来!
赵彩央轻轻拍了拍肚子,低声哄小宝宝,“乖,快出来。旺旺兴兴现在不能绕着你转,天天就趴在院门口等着呢。”
等到鬓角出了薄汗赵彩央才停下,做完运动倒头睡死。
也不知睡了多久,耳边仿佛传来晨起鸟叫声,又模糊不清,渐渐被越来越清晰的嘈杂声盖过。
齐氏的声音有些发颤,“快,快挪到草席上。小心点!草灰够不够用?备好的东西都整清楚!拿吃食的人呢!回来没有?”
要生了吗?
赵彩央慢半拍的清醒过来,低头一看,已被挪到产床上,屋内除了齐氏,只有四位稳婆。
门帘撩起,齐氏接过食盒,坐到床边安抚道,“傻孩子,就没见过疼得满身汗还能睡得好好的!你这心……真是宽!来,先吃碗红糖鸡蛋开开胃口,待会儿再用点浓汤熬的米粥,想吃什么小菜只管说。”
“老身就没见过夫人和小主子这样淡定的!”领头的稳婆坐在床尾笑道,“羊水刚破小半会儿,要生下来还早呢。夫人疼了千万别慌别喊,留着力气后头使。”
噗,她把初次阵痛给睡过去了?
赵彩央嘴角抽了抽,看着仍隆起的肚子无言以对,只得化无语为食yù,努力多吃点储存力气。
等她再塞不下吃食,手刚推开嘴边的碗,腹部急缩,比之前任何一波都更强烈更疼痛的阵痛袭来。
齐氏忙丢开碗筷,紧紧握住赵彩央的手,“听稳婆喊话,你公公在外头守着。娘陪着你,娘在里头陪着你。”
赵彩央想笑着点头,嘴唇却不自觉得发颤。
身下湿意更盛,一瞬暖热后一阵痛一阵凉。
赵彩央死咬牙关不想浪费力气,想要配合往下推肚子的手好用力,却听稳婆努力稳着声音道,“羊、羊水好多,好快。产道,产道只开了半指,不够,还不够!”
被齐氏握着的手猛地一紧,掌面满是齐氏手心冷汗。
屋内短暂死寂之后,分散站开的稳婆呼啦涌向床尾。
好像只是一瞬间,五感就模糊起来。
她能感觉到痛,也能感觉到自己身上头脸的热汗像潮水一样一波接着一波翻涌。
却渐渐听不清床尾稳婆的说话声。
难、难产吗?
产道怎么了……不是、不是能用剪刀吗?
小宝宝呢,小宝宝没事吗?
她,会死吗?
赵彩央动了动脖颈。
产床的位置是她定的。
抬头或偏头都能清楚的看到墙上挂着的风筝。
此时入眼的满目银杏嫩黄却有些模糊不清。
不知是汗还是泪,遮掩了她的视线。
赵彩央想歪头蹭去眼中水汽,这一动身下传来撕裂般的剧烈疼痛,她痛叫出声“易、生,易生”
易生!
易生!
易生!
赵彩央再也咬不住牙关,松开口大口喘气,喘\/息声喊叫声纷杂jiāo替,咬破的下唇,沁出的血珠,殷红刺目。
还能喊就是好事。
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