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简直就是一个恶魔,能把人的灵魂吸走。我戒过几次,每次从所里出来没几天心里的馋虫就犯了,屡犯屡戒,屡戒屡犯,最后我彻底放弃了。可怜我的妻子,我最最亲爱的人,为了让我戒毒,她也吸上了毒,拿针管直接往手臂上扎,结果被感染了······”说到这里他已泣不成声,脖子涨的通红,双手紧紧揪着头发。
坐着的人竟不约而同鼓起掌来,张月明听得眼中含泪,她以为自己够不幸了,没想到别人的故事更凄惨。
中年男子被一个病友搀扶到座位上,另一个人又开始了讲述。一个接一个,有因同性性行为感染,有因一夜情感染,还有因为医疗事故和输血被感染。每个错误背后都有一段值得同情的故事,而那些平白无故得上这个病的更是无处喊冤,这些遭受磨难的灵魂唯有在此刻能获得片刻的解脱。张月明即是如此,她在心里早把自己视为另类,不用别人歧视她,她自己就把自己降格一等,但现在,她像失群的孤雁回归雁群,知道自己不是一个人在战斗,心中因此充满力量。
活动结束时,桂医生给了张月明一张纸条,上面有他的各种联系方式,还有一个病友交流群。桂医生说话不多,但心很细致,做事周到,让张月明深深敬服。
走在回去的路上,她心中充满了感激和幸福,感谢老天让自己找寻到一个集体,感谢命运让自己遇到桂医生。她甚至生出一种念头,要在有生之年找到阿曼达,帮助他鼓励他,陪他走完最后的岁月,告诉他,她真的爱他。
抬眼望天,繁盛闪烁,世上众生实在太渺小,从终极意义来看,全人类都是值得悲悯的,个人的不幸真的微不足道。
3
回到自己的方寸之地,打开灯,整个小房间都通亮,张月明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一口一口慢慢啜着,回想活动上的人和事。
一阵手机铃声打破了宁静,是个陌生号码,她犹豫了一下接了起来。
“嗨,张月明。”
竟然是他,王名扬。张月明回应了一声,一时不知该怎么继续,倒是对方很健谈,滔滔不绝。
“我现在来美国了,好久没联系了。在纽约这里上学,每天都接触很多不一样的东西,新的人,新的事物,新的想法。”
张月明不能理解他为什么跟自己讲这些,甚至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打电话给自己。
“你的事我听李长虹说了,你不要害怕,也不要觉得羞耻,根本没什么。我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总之这不是你的错,你一定要知道。现在治疗hiv的手段很多,美国这类病人多用鸡尾酒法,每天也就吃一粒药丸,生命维持几十年完全没有问题。你还有很多时间,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最重要的是,学校根本没有权利因为这个让你停课,我们国家是有这方面法律的,你要相信我,去跟他们交涉,要是他们不听,你就拿起法律的武器保护自己。你一直很勇敢,你肯定能做到的!”
泪水浸湿了眼眶,除了“谢谢”没有什么能表达出她目前的心情,“我很好,谢谢你,真的很感激······我也想过了,不能这么消沉下去,该争取的就要争取。太谢谢你了,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有什么需要,有什么我帮到你的地方,缺什么药物,一定要告诉我,说不定我能帮上忙。”
张月明一直不停说谢谢,直到挂断电话时她脸上还保持着感激的微笑,感觉世界对自己充满了善意,她太幸运了。
活动上遇到的同伴和王名扬的电话,终于让张月明鼓足勇气再次踏进学校。走在路上,看着一张张青春欢快的面孔,她突然想起去年冬天阿曼达还在这里跟她打雪仗,当时谁会知道来年有这样的灾难呢?现在阿曼达又在哪里呢?
“算了,都过去了,先走好眼前吧。”她在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