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由依然是:生病了。
虽然明知他是没病装病,但连长尹明伟和指导员还是将计就计,暂时顺着他,还让炊事班为他做了病号饭,但他仍是没动一口。
上午的训练开始了,训练场可是与连队驻地相隔较远的距离呢。连长尹明伟叮嘱值班员和在厨房操作的炊事员,时不时地看看王向远,他虽没对他们明说,其实心里是怕王向远出事儿。于是,每隔一会儿,就会有人来到有线班看看王向远,弄得王向远连心事都无法静静地想,只好起了床。他估计可能是连长指导员怕他自杀或杀人或捅别的篓子而想出来的办法,却被几个新兵执行得那么暴露,就想道:“我还没有那么脆弱呢。”
因为情绪受挫,他的一些物品并未归放到位,便开始整理床头柜里的放得乱七八糟的物品。
心不在焉地收拾着,忽然,王月荷写给他的那封用红色墨水写就的信映入了他的眼帘,他拿起信来,打开,还抽出王月荷的照片看了又看。他重又读起王月荷寄给他的唯一的一封信,一封情深意切的断交信,分手信。
王向远默默读道:“请你按捺下你的激怒的情绪,更不要暴跳如雷,免得在你的那么多战友们面前丢分失面子。我看了你的信,觉得你比以往成熟了许多,相信经过了一段时间的军营生活的磨炼,你的自控力已经大为提高……
“……部队是个大熔炉,你好好干,争取在部队有所出息,创造出美好幸福的生活……”
他深深责怪自己:为什么总是会忘记王月荷对他的祝愿,为什么总是不能按捺下激怒的情绪,为什么在最需要冷静的时候失去自控力;长此下去,又怎么能在部队上有所出息呢?美好的幸福的生活恐怕只能成为镜中花水中月了吧?
一个可怕的现实涌到了他的面前,他知道他很快就不得不面对,这就是:他已经是第三年的老兵了,两次外训过后,他会不会在“送战友,踏征程”的歌声里解甲归田继续以往的噩梦呢?
他忽然好想好想王月荷,想跟她说说话,想听到她的一声安慰,想听听她风铃般的笑声,想听听她会给他出个什么主意——可是,他不能打扰她现在的生活,免得将她的生活搅乱了套——那就远远地看上一眼,只看一眼,也行。
他竟然有些想家了,想那个没有亲人的空荡荡的宅院,想座落在耻辱之地里的两座荒坟。他十岁生日的情景再度栩栩如生地浮现在他的面前,他想起了他曾经许下的那个美好的愿望,可是,他还没能跟爸爸妈妈说出来,因为太阳还没有出来……
“回家看看吧。”王向远想。
想到他的曾经的美好许愿,想到耻辱之地里的两座荒坟,想到初恋情人对他的叮咛,他就没有理由颓废下去。
王向远穿好军装,扎好武装带,对着连队值班员身后右侧的那面镜子整理军容,然后,迈开步子,朝训练场走去。
王向远没有想到的是,他的这一想法,竟与连长和指导员对他的想法不谋而同。
见王向远来到了训练场上,官兵们正在休息。连长尹明伟和指导员朱涛看见王向远面上已有了阳光之色,便知他已将糟糕的情绪甩得差不多了,对王向远招了招手,王向远走过来,也席地而坐。
尹明伟问:“有没有想回老家看看的想法?我跟指导员算了一下,全连只有你还没有休探亲假了呢,因为去年底你不是在新兵连带新兵吗?”
王向远说:“我也正有此意呢。”
指导员朱涛说:“那好啊,回去散散心,等你回来的时候,刚好赶上外训,连队还需要你,特别是有线班需要你哪。”
连长尹明伟加了一句:“如果一个人是废才,哪里都不会需要;只要你是个人才,部队永远需要你。”
王向远听出了连长尹明伟的话中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