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正式成为我弟弟那天,我们相遇的玻璃花房。
明明远在异域的玻璃花房外,飘着无穷无尽的鹅毛大雪,周遭却开满了暖如盛夏的各色玫瑰花。
简亦凡一手驮着康康,温柔宠溺地抚过我高高隆起的肚皮,俯身凑过头,情意绵绵地注视着我。
似乎遗忘了所有爱恨两难的伤口,我像着了魔一样,阖上双眸,踮起脚尖,迎向简亦凡,预备送上我的吻,结果却换来了重重一巴掌。
魔音灌耳般恶狠狠的咒骂,格外真切地传来:“尹蜜,给我生孩子就那么委屈你?你他妈需要自杀式流产?康康也不想管了是不是?”
流产?自杀?我没有阿。
惶惑不解,我摸向自己安然无恙的腹部,在耳畔各种“再生气也不能对病人动手”、“别影响我们抢救”、“她还需要输血”的声音中骤然睁开双眼。
冷汗淋漓地看到身边围满了戴着口罩的医护人员,和头顶明晃晃的刺眼手术灯,我终于发觉,玻璃花房,才是我的美梦。
某种无比强烈的恐惧,在胸腔充斥开来。
我想哀求他们、命令他们、威胁他们,一定要留住我的孩子,可张着嘴巴,却发不出声音。
短暂的麻醉惊厥后,我再度陷入了昏迷。
经历过死一般的冗长寂静和无边黑暗,我又梦见了那座玻璃花房。
没有康康、没有简亦凡、甚至没有花的玻璃花房,俨如一片烟尘弥漫的荒芜沙漠。
红沙中央,一株黑蔷薇,诡异地在烈日下破土而出,撑开了孤独饱满的硕大花冠。
不,不是红沙,是血!
伴随小腹空落落的抽痛,我汩汩流淌的鲜血,正源源不断向那棵黑蔷薇输送着养分。
莫名的恐惧敢又侵袭了胸口,我的意识,被层出不穷的汗水,淋湿浇透,瞬间复苏。
睁眼对上床边简亦凡凝着我的眸子,我完全无心催促他去照顾康康,更没空责问宋主任为什么还是把他叫来了。
只有挥之不去的恐惧,持续萦绕着我,在心底扯出更深更痛的伤口。
“孩子……我的孩子呢?”急急抓住简亦凡的手,我虚弱到气若游丝,喉咙又干又疼,开口眼边便滚下了两行冰凉的泪。
那是……可以帮助康康重走自己成长历程的孩子,可以让我和简亦凡整个人生重头来过的孩子,可以让我们三个真正拥有完整家庭的孩子。
纵使明知道结果,我依然不忍去猜想。
我依然希望有人告诉我:孩子还在。fù产科诊室里发生的一切,真的是场梦。我所有的痛,都只是错觉、幻觉。
简亦凡捣了捣唇,没有声响,一双黢黑的眼,仍旧望着我,迷迷蒙蒙,深不见底,布满了红血丝,像要滴出血。
何其残忍的沉默。
连伤疤,也要逼我自己亲手揭开。
“没了?是么?”我声音干涩地扯动唇角,淡淡一笑,越发汹涌的泪水,大颗大颗扑簌簌地流下。
我恨,恨得浑身颤抖:“是你妈。是简瞳。我要报警,告她故意伤害。不,谋杀未遂。”
恍惚地喃语着,我巡视了一圈病房,想找我的包,找我的手机。
见我有起身的架势,简亦凡猛地把我按倒下去,低斥:“够了。”
够了?
他在怪我?
的确,是我的错。
“我承认,是我不够信任你,是我太畏首畏尾、瞻前顾后、犹豫不决,才会给简瞳机会,利用慈恩和中心医院的裙带关系,雇凶威胁宋主任,害我流产。可她杀死的是我们的孩子!是她自己的亲孙子阿!”
涕泪横流地控诉到最后,我痛苦地放弃抵抗,轻轻闭上了眼睛,不舍得再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