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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罩被取下了,一张粗犷、黝黑的脸展现在屏幕上。
我起先没反应过来,楞了一楞,随即猛地心里头一抖,暗想:“他妈的我脑子大概已经坏了……我得神经病了?”闭了闭眼,狠狠拍了自己两个耳光,再睁开眼仔细去看屏幕上的这个人。
额头上三颗黑痣,发际线有点高,但发际线以上的头发还挺茂密,只不过一半已经发白;皱纹堆垒,坑坑洼洼,这张脸,典型的风吹雨淋的渔民的脸。
当我终于意识到我没看错时,惊骇得大叫了一声。
“啊!”
这个人,居然是父亲!
“他不是一个多月前,已经在浙江省人民医院去世了吗?诊断书和死亡证明书上不是清清楚楚地写着,他死于脑溢血吗?他的尸体,不是我亲自送入火葬场火化的吗?火葬场工人拿出来的骨灰,不是我亲自拿着放到火葬场暂时安放骨灰的地方的吗?这怎么回事?这怎么回事啊!”我先前之所以没有想到,正是因为父亲在我心里的的确确是已经死了,我哪怕再有想象力,也不会想到已经去世的亲人会出现在远隔万里的一条渔船上,成为海盗的肉票。
就在我无比抓狂之际,那部5.5寸的巨屏手机又响了。伊登发过来一条微信:“你没看错,你也没有幻觉。先前赵磊在和你打电话时,他也看到了,他也很吃惊。”
我猛然想起来赵磊曾经发过一条短信给我,但我漏看了。于是我立刻在手机上把这条短信重新翻了出来。
赵磊的短信写的是:“你确信你爸爸是死了吗?”
“这怎么回事?你们到底想怎么样?”我发微信问伊登。
“嘿嘿,大叔别急,看下去。”
我再去看手机屏幕上CNN的直播画面,第八个人的面罩已经被揭下。
我“噌”的一声站了起来,却又双腿一软,几乎摔倒在地下。不知觉间,眼泪顺着两颊流了下来,颤抖着声音说了两个字:
“妈妈……”
没错,已经去世二十多年的母亲,出现在屏幕上。
她还是二十多年前的模样,虽不漂亮,但身材修长挺拔、脸上洋溢着活力,一双马尾辫乌黑锃亮。此刻她仰起脸,对着“中指猩魔”怒目而视,胸口不住起伏,似乎只要有机会就要扑上去咬他两口似的。
我努力在脑海中寻找母亲去世时的细节——我的第一反应,是母亲二十多年前一定没有死,她的死亡,只是留给我的一个错觉。
母亲的死讯是二堂叔告诉我的。她是在出海捕鱼时被大浪打入海中,几天后尸体才漂到了岸上。也就是说,我并没有亲眼见证过母亲的死亡,只是在葬礼上,见到过母亲的遗体。母亲的尸体在海中泡得肿胀,而且被海中的鱼啃食过,殡仪馆的师傅用了很大力气才勉强让母亲的遗容还能看得过去。但即便如此,当我看到母亲白得极不自然,甚至有些诡异的脸庞时,还是吓得哇哇大哭。
这件事对我而言本来似乎已经远去,但时隔二十多年再度想起,却有如就发生在昨日。尤其是此刻手机屏幕中的母亲,和二十多年前吻别我们兄弟二人踏上那艘渔船时的她,一模一样,连那种不肯服输的眼神,都一模一样。如果她当时没死,为什么现在屏幕中的她一点也没变老?如果屏幕中的那个女人不是她,那为何连眼神都模仿得如此之像?不,这不可能是有人假扮她,她就是她,我已经去世的母亲。
此刻在三号会议室里的我,浑身颤抖。我几乎已经没有勇气再去看手机屏幕,从逻辑推测上,我已经能够想到“中指猩魔”接下来揭去面罩的人会是谁,从那个人的身形来看,也很像他。
但我强迫自己去看,因为我知道,此刻那架“大疆幻影”飞行器下的HD-3D云台的镜头,正对着三号会议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