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下的虫鸣。
贺年华又看了一眼那亮着的窗户,转身离开。
“好热。”阿江抹了一把汗,“实在不想洗澡啊......”
说着话,她又挣扎着坐起来,到楼下提了几桶水倒在浴桶里。
“折腾死人了……”阿江半眯着眼睛,嘴上嘟囔着跨进浴桶。
一只腿刚进去踩定,却一滑。
“啊”.....阿江惊呼着整个人摔倒在浴桶里。
一时,水全向她的耳鼻喉里涌去,呛的她胸口疼,她感觉到自己还在一直在往水下落,就像掉进了无底的深渊里。
就下她以为自己要死了时,她感到自己不再下坠,就那样漂浮在深水里。
恍惚间,许多从未见过的人和事,飞速往脑海里充斥。
无忧无虑的少女,日夜操劳的农妇;
清冷倔强的少年,清正尊贵的男人;
温润如玉的男子,双目紧闭的病人;
高贵威严的中年男女,一片白色的灵堂上三副棺材......
少女无忧无虑的追着男孩身后喊:贺年华....贺年华......
满头是血的男子紧闭着双眼被抬着...
衣装华丽的妇人号啕大哭……
儒雅温和的中年男子一夜白发......
少女自责的哭泣......
在河水中挣扎的少女.....
“啊!”凄厉的叫声划破了白城的夜空。
这一夜,许多人都听见马老爹的女儿阿江撕心裂肺的哭声,久久不止。
白城的天暗的晚,亮的早。
寅时,第一缕阳光从竹楼的窗户照进去,洒落在床上用杯子紧紧裹着自己的女子身上。
她哪里是阿江,她竟真的是白薰芳,镇南侯府的嫡女。
他的家在京城,家里有父慈母严的双亲,还有......哥哥。
“哥哥......”白薰芳抚着自己闷疼的胸口,闭着眼睛呜咽着。
昨晚,她刚才看见的算是她的前世吧。
那个无忧无虑的少女是她,那个操劳的农妇也是她。
前世她怎么就栽进了河里?
幸亏被人救起,带到了白城。那人就是待她如女儿的阿爹。
但是她也失去了所有的记忆。
阿爹说她是他从江里钓鱼时钓上来的,就给她取名阿江。
可是后来,救人无数,被人称作“鬼见愁”的阿爹突然就得了急病死了。
在阿爹下葬的当晚,她早早关门就睡了。谁知道一觉醒来,她竟躺在一个庄稼汉子怀里。
她反抗过,逃跑过,却每次都被打个半死。
满满的她就死心了,认命了。跟着那个男人过了两年。
最后,她竟是被那个男人打死的……
死后,她的魂飘去了京城,经过镇南侯府时,像是有只无形的大手把她拉进去了……
他眼看终年闭目躺在床上的世子死去,看着那镇南侯夫人自尽身亡,看着镇南侯悲痛欲绝,一命呜呼……
她感受着镇南侯一家的伤痛,竟然流出了眼泪。
鬼魂怎么会有眼泪?
正想着,突然头痛欲裂。一瞬间曾经失去的记忆,全部恢复了。
她这才知道,原来上苍可怜她一世糊涂,让她魂归故里。
镇南侯府是她的家,她是白薰芳,不是阿江。
父亲,母亲和哥哥下葬的那一天,她去了让她失去记忆的河边的上空。
她长久的盯着滚滚的河水。
她想,若是她没有失去记忆多好,若是人生可以重来该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