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狩四年,八月二十四,古月镇。
“又下雨了,没想到到了北地,还能听到这样的大雨。”
古月镇外,岳霖撑着聆雨伞漫步在湿湿潮潮的黄沙上,韩江手里提着一坛叹式微,躲在岳霖的伞下。
“切!不要说得好像北地没有雨一样,别忘了,当年他可就是在这样的大雨里离开的。”
韩江撇了撇嘴,故作不在乎地说道。
“还有,好友,你非要过来给我打伞,我不介意。不过你这么偏心我可就受不了了,你还是把伞偏到你那边去吧。被人这样照顾,会让我觉得我在你眼里还只是个孩子,这让我很难受。”
韩江瞥了岳霖的左手一眼,岳霖撑得伞有点偏,岳霖自己的半边身体已经被大雨打湿。韩江像个孩子一样地表达着自己的不满。
“哎呀呀,好友你真是不知好歹,这样的雨天,我好心好意给你打伞,你居然还不领情。真是误交损友,误交损友啊。”
岳霖不住轻声叹气,手上的伞却丝毫没有偏转的迹象。
嗯,作为一个有风度的人,给自己的好友撑伞的时候怎么能把伞偏到自己这边去呢?岳霖可是个时刻注意风度的翩翩君子啊。
“好友你这话就严重了,要是你对雨没有那么大反应,我当然不介意让你好好显显你的君子风度可是,现在你身上被雨打湿的那一部分,很痛吧?”
“好友这话,我听不懂。”
岳霖忽然把头别过去,同时把自己颤抖的左手藏在身后。
“少装蒜了,这么多年的好友,你什么人我还不清楚吗?我早就知道了,那次风雨之后,雨水对你而言简直就是毒药,只要雨水打在你身上,被雨水打到的地方就会剧痛无比。”
“所以,好友你想表达什么?”
“所以你还不赶紧把伞收回去,我可不像你,我身体强壮,淋淋雨反而能让我更清醒。”
“可是我怕”
岳霖说到一半忽然停住了,刘离的影子依稀在自己心中浮现,过去很久了,可每一次遇到大雨,他还是会忍不住地想起刘离。
“怕什么?难道你还怕我会被一场大雨给淋坏,还是你怕我会被一场大风给吹走?要是这样,你也太看不起我这个半步天阶的好友了。”
“我怕我一把伞收回去,你就会像刘离一样在我面前消失给你打着伞,我心里踏实。”
岳霖说话的时候很庄重,岳霖说话很少这么庄重,岳霖是个淡然的人,淡然的人总是会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
可是一旦这种人的表情有了变化,那就说明有些事情真的触动了他们的心。
淡然的人往往还是偏执的人,也许他们很少追求什么,可一旦他们认定了某样东西,就算粉身碎骨,舍弃一切,他们都不会皱一皱眉头。
所以往往越是那些看起来无欲无求的人,到最后行事却是最偏激的那一类人。
韩江忽然觉得鼻头一酸,好吧,他承认,他被岳霖这句话感动到了,真奇怪,明明都是多年的老朋友了,他也不是一个会轻易被感动的人,可他偏偏还是被感动到了。
“我们到了。”
韩江只能顾左右而言他,好在他们刚好到了梁永清的宅院。
“敢问梁永清先生在吗?小可岳霖携好友韩江前来拜会,望前辈不吝一见。”
岳霖伸出左手,恭恭敬敬地敲门说道。
岳霖一向是一个讲风度的人,尤其是这种拜见师长的时候,他更显得敬重。
“好了好了,怎么说梁永清前辈也是我们的半个师父,在他面前还用这么讲礼数吗?你还真是矫情。”
韩江这个时候却像是要回自己家的人一样,毫无顾忌地伸手推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