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凌波仙子般,她掠过一片湖面,来到占地极广的西苑花园,四处灌木树丛浓荫蔽目,教人难辨形廓。轻濯心知,前方即是伊家修士居住修行之所。
那亭阶院落错落有致,似星罗棋布,暗藏阵法又悄无声息,仅有楼阁发出零星点亮光于黑暗中若隐若现。
伊家先辈聘用阵法大师,利用西苑景观建筑布置禁空幻阵。草木花丛水亭墙院一般相似,误入西苑落进阵法,便觉四处景物森叠、天日难见,天论如何奔逃,都似回到原处。机关巧妙,外人极难闯过。
“轻纱薄雾绕西园,如花似雨朔迷离。
苍松翠竹真佳客,明月清风是故人。”
(注1)
径自夜行,徒步横穿竹苑蕉林,趟水绕墙,遂到偏僻处一篱笆庭院前,那竹门上悬附红棕底墨绿色大字匾额,上书:“轻斯濯缨”四字。
可惜字迹生嫩,似随手涂鸦,不提也罢。但那原本该是“清斯濯缨”,为:“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我缨。”之意,以“濯缨”比喻超脱世俗,操守高洁。书者愣是把“清”写成“轻”,李戴张冠,意境全无。
此乃轻濯七岁时所书,想见那丫头已甚般调皮。只可惜了一块好匾!
篱门内侧,矮枫一丛,露桐两株,皆昂首挺秀,淡雅生辉。迈步入里,但见院中竹木建构双层楼阁,石磴飞梁,壁柱雕镂,正前二柱又有对联,曰:“身前飞鹤凫,足下踏龙宫”,字如鸡舞蛇腾,鬼神莫辨,不用猜想,又是轻濯的杰作。
她自幼居住在此,直到两年前外出历练,离开时炼气十层圆满,如今回家金丹初成。
伊家为炼气和筑基期晚辈配备的庭舍便如此院般,简陋又偏僻。轻濯念旧,暂不打算搬去金丹洞府。
“寒轻夜浅绕回廊,不辨花丛暗辨香。
忆得双文胧月下,小楼前后捉迷藏。”
(注2)
来到阁楼上层,东西两室分为雅间寝舍,连房洞户,扇格木门,木雕花窗,简蒲垂帷。室内摆设简洁明了,古色古香,总算没了蹩脚字画来破坏美感。
推开帷幔,伊轻濯席蒲团而坐,展胸直脊,盘腿结印,制念一处,看心不分。
倏忽之间,“束婧”的容颜身姿变虚影转淡,逐缩小凝实成一方人形美玉,寸许来长,正落于纤巧柔荑之中。
虚影消失,轻濯显露本来面貌,她蛾眉远黛,慧眼流波,怡颜若素,如花映水,冰肌不污天真,洁玉白璧无瑕,犹似岭头白雪,又如出云皎月。
其手中所持人像玉石正是中阶法器:“移宫换羽”。“宫”、“羽”皆为古代乐曲中的两种曲调名,“移宫换羽”原指乐曲内容发生调换。
法器以之为名,意为它可让拥有者的内里和外在都发生变化,声音、相貌、习惯、性情具皆改变,就好比真换了个人。着实玄妙无比。
然轻濯不知,“束婧”果有其人,本名太上束婧,乃是七十万年前太上仙门的仙子。当年,正是她抽取自身一缕魂念融入情绪法则制成此法器。至于目的为何,无人知晓。
法器辗转落入董仙师手中,她把玩揣摩一阵子后,交给轻濯使用。
“郝汶师兄,吾入栖山学院纯粹好玩,施噬灵心经盗你天资,属恰逢其会,非吾本愿,但事起因我,~awfully sorry!”轻濯回省傍晚间所为,心情惆怅,口中蹦出一个很久没有使用过的词汇。
十多年前,她本在凡界一所工科学院求学,成绩虽好,面相却很普通。一次意外,魂飞异域,鸠占鹊巢,依附在同名女婴身上,竟有了梦寐以求的容颜。
“人美志便疏,古人云: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终归吾已是金丹了,玩耍个把年,又待如何。”轻濯不但样貌恢复,调皮习性亦彰显无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