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车司机趴在方向盘上,全身都是黑色的泥土,眼睛睁得很大,像是经历了一种极度的恐怖,看着那双眼睛,光明突然想起某本书上的一句话,死者的眼睛里会有他看到的最后一个人的影子。但是,他却没发现那个影子,他只看到那里面有着很深的恐怖,令他感到心悸,这种恐怖达到极限的时候,就会让人疯狂。还有全身干涸的淤泥,这使这个可怜的男人看起来极为狰狞。
死者手中还握着一条白色的丝质围巾,看上去应该是女人的用品。
经法医鉴定,死者窒息而死。法医说:“看样子,应该死于沼泽地,而且死前经历了极度的恐怖,表情怪异,心脏与瞳孔高度扩张。你看,他整个人都像是从沼泽里捞出来的。”但是,谁都知道,这里有山,山里有小溪,但根本就没有什么沼泽地。
一个实习警察说:“凶手会不会是把他淹死之后,再把他放在泥土里滚一下,造成陷入沼泽的假象?”
光明的搭档跟了他三年的警察小鲁说:“但是,如果这样,为什么把他涂上泥土,淹死多好啊,放块石头,死得无声无息,而且又把他放回车上,这是不是令人费解?但是,更加奇怪的是,周围却无任何泥土的残迹,也没有什么带着泥巴的脚印。”他也意识到这并非是一般的凶杀案,看着光明的目光有着很深的忧虑。
光明深吸了一口气,眼睛盯着那条围巾,“如果没猜错的话,这围巾的主人是他所接触的最后一个人。”
“你是说?是女人?”
光明点了点头,“很有可能。”只是当他们小心翼翼地想从死者手里取下围巾的时候,那条围巾却一触即化,变成了粉末。他们都目瞪口呆地互相看着,过了半晌,小鲁骂了一句,“真他妈见鬼了。”一提“鬼”字,大家沉默着不再说话。
光明拿了粉末去化验,化验结果却令所有的人都骇然:那条围巾至少有着一百多年的历史。此刻,光明知道,他们又一次面临着严峻的考验,他们的对手智商决不会在他们之下,而且可能还利用某些高科技的技术,制造某种假象。
光明调出了出租车司机何其铭的资料,发现他犯有前科,在一九九三年曾猥亵过一名八岁的女童,因为他只有十四岁,属于未成年人,所以从轻判刑。其他的资料看不出所以然,光明陷入了沉思。
这时,他目光投向了压在办公桌玻璃板下的妻子的照片,妻子凤栖穿着一条红色的裙子,光着脚,站在沙滩上,风吹起她那海藻般的长发,却掩盖不了她灿烂明媚的笑靥。他突然想起,他已经三天没回家了。而凤栖,再也没有像往常那样催着他,问他会不会回家。或者,她已经厌倦那样的生活,厌倦他对工作的用心永远多于一切。
一想到凤栖,他的心里就像猫抓般地想念,那种想念挠得他发慌,再也无心做任何事,恨不得立即朝她飞奔而去。
他草草整理了一下文件,然后回家。在街道上,看见一个男孩哄一个在哭的女孩,那又心急又怕会被人笑话的尴尬神情令他有点忍俊不禁。他想,生活总会有些细碎的感动,而他却离生活太远了。对于凤栖,他心里很愧疚。
他买了凤栖喜欢吃的猕猴桃,还有大把马蹄莲回去。拿着花,他突然想起了他们那热恋的时光,仿佛就在昨日。那焦灼的感觉,原来在沉寂了多年之后还能再次找回来。
到了家,他叫了几声她的名字,却不见回应。他觉得奇怪,因为除了上班外,她一般都会在家,如果不在的话,一定会给他电话的。而家里也没什么变化,只是觉得很冷清。
他在卧室里找到了她,头歪在一边,正沉沉地睡着,他有点讶异,她很少这么早就睡觉的。凤栖穿着一件粉红色的绸质睡裙,手中拿着一本书,那书似快要掉下床了。他爱怜地把书拿开,然后给她盖好被子。